自服了红玉之后,荀明义精力更加旺盛,早早便起了床出去跑步。回来时见师父正站在院中,上前请了安。穆俭宗先为荀明义把了脉,见一切向好,便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荀明义和自己一起走到拉行李的马车车尾,口中问道:“昨夜,为师让你在脑中好好思量如何使力,可有收获?”
荀明义面有愧意道:“师父原谅,昨夜刚回房时想了一会,但是师父您不让我出掌,我只能想不能动,实在憋得难受。徒儿便早早睡了,想着今日好好练习。”
穆俭宗笑道:“你自小就是喜欢动手多过动脑的性子,所以这也赖不得你。为师为你设计了一种练习方法,我自己并未用过,但是我相信会很有效,也很适合你。只是,你会很辛苦。”
荀明义道:“师父放心。”
虽然回答很简短,但是穆俭宗知道,荀明义是一个勤勉踏实的孩子,从来不怕吃苦,于是也就不再啰嗦,说道:“明义,我先教你一套以意念引导经络之力的心法口诀,你要好好记住。”随后,穆俭宗将口诀详细教给荀明义。
待荀明义记住了,并且将疑问处也问明白了,穆俭宗又说道:“为师还要你记住三件事,第一件事,此心法虽只有八句五十六字,但奥妙无穷,你要多加练习与体会,一日也不能断,定会常有受用。第二件事,此心法属于本门秘法,你不可轻易外传,须得经我允许。第三件事,在你武功没有大成之前,不要修行别家的心法,虽然所有心法都是殊途同归,但是各有取舍,其中可能有矛盾的地方,练习不当即会对经络造成伤害,严重时便是武林中人所谓的‘碎’,无法修复。”
荀明义正色道:“徒儿谨记了。只是不知,此心法为何名字,师父属何门派。”
穆俭宗慢慢转过身去,眼睛看着东方刚刚升起的红日,声音低沉地说道:“此心法名为《六风总诀》,至于本门派的名字,为师不愿说出来,也不想瞒你,你就不要再问了。以后如果有江湖中人问起,你随便编个名字就是,或者就叫‘红日派’吧。”
荀明义见师父背影里投射出一种苦涩,声音中更是透着无奈,心想定是因为自己失言,让师父想起了不快的往事,赶紧说道:“徒儿谨记了。”
又停顿了片刻,穆俭宗才转回身,让荀明义趴在地上,然后抬起双脚搭上马车车尾的横梁,以双手撑着地。穆俭宗说道:“明义,今日上路,你便要以此姿势,一路以手撑地前行。但并不是拿手掌当脚掌用那么简单,你要以出掌的方式来触地前行,马车走多远,你都要一直出掌走多远,马车走多快,你出掌也要有多快。出掌也不能机械地重复动作,要将为师刚才教你的心法融汇进去。你现在先起身。”
待荀明义起身,穆俭宗又说道:“你自幼练习外家功夫,也在军中摔打过,你的拳脚已成习惯,必是以腰腹为起点、以脚为支点而发。为师现在要你脚搭在车上以手撑地前行,是要取消你脚的支点,让你腰腹的力量也带不到臂上,等你胳膊酸痛无力时,便只能由丹田出力了。如此这般,便是激发你的潜能,再用潜能激发你的经络之力了。初练时,碰到砂石太多的路面,以及太过疲劳时,便可停下来,待到熟练了,能够用掌力将路上的砂石碾碎了,便说明练成了。”
荀明义问道:“以师父您估计,这般练法,到练成之日,需要多久?”
穆俭宗略一思索,道:“最少六个月。”
荀明义道:“师父,俗话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明义相信‘置之险地而重生’。我要将双脚绑于车上,只要这样才能真正激发潜能,尽快改变我的使力习惯。”
穆俭宗道:“不可,一旦撑不住,趴地拖行会伤了脸面。”
荀明义道:“师父已将道理讲明,徒儿也十分认同,但只有经历真考验才能得真知。倘若确实力有不逮而撑不住,那说明徒儿发挥不出经络之力,终究不是练武的料子,就此弃武也无妨。倘若徒儿意志不坚,受不了这苦,那换任何方法都是徒劳,要这脸面还有何用。还请师父允许徒儿试险。”
穆俭宗赞赏地一笑,知道拗不过荀明义,拍了拍荀明义胳膊,便说道:“那你努力吧,为师晚上为你搓药酒按摩。”
又讨论了一会内功心法,其他人也都起床了,吃过早饭收拾完毕便要出发。荀明义叫小厮寻来两条麻绳,将自己双脚绑在马车后沿,穆俭宗向荀父荀母解释了用意,荀父鼓励了几句,荀母则有心阻拦,但荀明义连哄带骗就是不听。一行人便这般上路了,镇子里的人看到荀明义撑地而行,有那好奇发笑的,荀明义全不在乎,更不理睬。
一开始,荀明义默念着心法口诀,想着师父所教,出掌也有模有样,但是走了几里地,胳膊便开始慢慢酸痛起来,呼吸也越发不畅通。期间下了一个陡坡,因车速较快只能拼命倒手勉强跟上,从此之后便一直疲于应对,顾不上其他了。
荀母在车里总探出头来回头望,虽然心疼儿子,但是有其师父在旁边也不好擅自喊停。走了不到二十里地,恰逢一个酒肆,荀母借机赶紧叫停了车子,让大家到店里休息片刻。着急忙慌下车看荀明义,只见荀明义气喘吁吁趴在地上,浑身的衣衫都已经湿透,手微微举着不停的颤抖。
荀母让小厮解开绳子,荀明义立即制止了,只是让小厮去打一大坛凉水送过来。此时荀父也过来看,荀明义说了几句轻松的话,就让父母到店里休息一会,自己有事要问师父。待荀父荀母走开,穆俭宗微笑着问道:“明义,还要继续坚持吗?”
荀明义此刻已经喝饱了水,说道:“师父,我想起小时候,每次刚开始跑步,都有一段时间特别难受,但是只要坚持住,过了一会就不难受了。后来跑的越多,难受的时间越短,现在基本上很少出现了。走了这么一段,让我又出现那种痛苦的感觉了,我想我再坚持一下,应该就能熬出头。”
穆俭宗摇摇头道:“你说的这种情况,可称之为极点。是因为跑步时是四肢先动,而五脏六腑有其惰性,尤其是心肺,不能立即跟上四肢,便会气短力乏,随着脏腑逐渐调动起来,也就好了。但你现在的情况并不属于这种,你常年跑步,你的脏腑调动比普通人快很多,现在走了近二十里,我想你现在的全身的状态都早已在最佳。关键还是在于是否能善用丹田之力。”
穆俭宗要荀明义尽量翻过身,将腹部露出来,指着丹田之处说道:“你现在浑身出了很多汗,应该感觉到身体是热的。但是你一直未用丹田之力,那么丹田反倒相对是凉的,那么丹田便在吸热,你可以用心感受一下体内热意的流动,就能再次找到丹田之力的源头,然后,就是引导着释放到掌端,记住,去释放。”
荀明义照着师父所讲试了一遍,果然感受到了丹田之处的丝丝牵引,随即深吸一口气,默念着口诀心法,让真气自丹田而出,在体内游走起来,顿时一股清爽之意畅达全身,不禁欢喜说道:“师父,我感受到丹田之力了。”
穆俭宗微笑道:“作用在外,才称之为‘力’,在体内,则称之为‘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