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卜:等着挨批评吧,安小夏,方芸芸,还有我们全体值日生,一个也跑不了。
今天又轮到我们这一排扫地了。真不明白,怎么会轮得这么快。好像我昨天才扫过地嘛。一早上,我就瞪着眼睛注意着我这一排的动向。罗萌萌把一张草稿纸一揉一团,往地下一扔。我一步冲上去,严肃地说:"塌鼻子,请注意卫生,捡起来!"
"塌鼻子"没动弹,反过来跟我斤斤计较,"你为什么要骂人?"我马上改正错误:"好,向你认错,罗萌萌同学,请你把纸捡起来。"只要他不往地下乱扔东西,认个错也不要紧。
"塌鼻子"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一声不吭,弯腰把纸捡了起来。
第二节课下课,朱鹿往地下扔了张糖果纸。花花绿绿的糖纸一直飘到我脚下,哼,是张"米老鼠"。我看她倒很像只老鼠,一天到晚吃零食。"喂,算你家有钱,到这儿来摆什么阔!"
她扭过头朝我翻了个白眼:"要你瞎起劲,不就是今天轮到你扫地嘛。你不扫,我扫好了,什么了不起!"
她一眼就看到我心底里去了。我还是硬撑着:"你别管我今天干什么,你快把糖纸捡起来,五讲四美,环境美!"
朱鹿朝我翻白眼,还是把糖纸捡起来了。
菲力浦也朝地上扔了个纸团,但我没说他。唉,人家外国人嘛,连马校长都让着他,我可不敢去惹他。
就这么挨到下午放学,我这一排座位底下都千干净净的,只有菲力浦那儿有点脏。好,我就扫这一排,只要一分钟,扫完就开路。什么洒水、擦桌子、倒垃圾的,我就不管了。
我正闭着眼睛乱扫一气。教室门口突然闹起来。安小夏的声音火气十足的:"该你扫地,你为什么不扫!"
奶奶的,谁敢逃值日,我可饶不了他!我把扫把一扔,喊:"谁敢走,你走我也走!"
冲到教室门口一看,我蔫了,是菲力浦!他背着书包,满脸涨得通红。安小夏堵在教室门口,乖乖,像个石柱子。他高声说:"你跟我们坐一排,今天你也该扫地!"
菲力浦下巴往前一伸,一副公鸡斗架的样儿:"我,我在法国从来不,不,不扫地!"他一发急,说话就结巴了。
"你现在在中国!"安小夏那架势真厉害,像跟帝国主义反动派作斗争似的,"你不扫地,以后就别想到我们这个教室来!"
"就来,就来,就来!"这个小外国人也不是个好吃的果子。来了一个多月,一直老老实实的,今天可来了个大暴露。
这下没救了。方芸芸他们刚刚走,剩下我们这一排值日生,一个个不知该怎么办。
"咳,咳,别吵呀,别吵呀。你们别吵呀,我们别吵呀!""塌鼻子"一脸的紧张,连话都说不清了,"大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呀!"
真糊涂,什么比赛不比赛的?我挤到安小夏身边,拉拉他的袖子,小声说:"小心点吧,连马校长、路老师他们也不敢惹他。快让他走吧,我多扫几下,还不行吗?"
"你滚!"安小夏用力一甩手,差点把我甩个跟斗,"你这没骨气的,我揍你!"
我赶紧退到一边去了。他打架不要命,胳膊打坏了也不怕。我不敢惹他。
"还骂人,还骂人!"那些个女生团结一致反对安小夏。
"还骂人,真不文明!"
"怪不得要做留级生呢!"
"人家是外国人,不该叫他去扫地!"
安小夏把拳头举起来,挥了挥,又插到腰里,一声不响地站在那儿。
菲力浦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转动了。
情况严重,大家都不敢响。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啊?"方芸芸嚷着,从安小夏背后挤进来。她身后跟着朱鹿,一定是朱鹿追出去喊她回来的。
她惊慌地看看菲力浦,又看看安小夏,再看看我们大家,着急地说:"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为扫一点地,就要打架了吗?"她小心地,轻轻地挤到安小夏和菲力浦中间,可怜巴巴地看着安小夏说:"安小夏,你别这么凶。我求求你,别,别,好吗?"
安小夏朝她看了一会儿,轻轻地呼了口气,把拳头松开了,"反正他得扫地!"他狠狠地说了一句。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方芸芸又把脸转向菲力浦:"菲力浦,你别生气。安小夏的态度不好,但他叫你扫地没错。我们每个同学都应该扫地的。"
几个女生又叽喳起来。
"还说要扫地!"
"跟留级生都站一起去了,还班长呢!"
"叫外国人扫什么地,他又不是到中国来劳动改造的。"
我轻轻移动了一下脚步,缩到后面去了。按理说,每一个同学都应该轮到扫教室的,菲力浦是我们班的同学,也应该扫教室。可菲力浦来了一个多月,一次也没扫过地,路老师怎么没说他呢?那就是说,菲力浦不该扫地。可方芸芸为什么要叫他扫地呢?不明白。
"可是,他应该对我说话,不应该跟我吵架!"菲力浦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是不扫地,我不知道,在法国,我们都不扫地的。"说着,他突然把书包一扔,拿起一把扫帚,挤出人群,哗啦哗啦扫开了,扬起一大片灰尘。
原来外国人也会扫地,废话,他也是人嘛。
方芸芸笑了:"好吧,大家快扫地吧,没事儿了!"
没事儿了,哼,哪有这么便宜?等着挨批评吧,安小夏,方芸芸,还有我们全体值日生,一个都跑不了。
这不,路老师和朱鹿已经从那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