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先是一惊,猛然退开几步,那持物的美人也是瑟瑟发抖,一脸的惶恐。
迟疑片刻,那老太之声又赫然响起:“胡说八道!此物隐现灵气缠绕,怕是地宝灵石之类,怎的说是至邪之物!”
对于东方辞,那老太自然不敢说什么,可此时说话的是疯姑子,老太便是训斥一番也无不可。
疯姑子却不害怕,而是微微一笑,那对空灵的大眼隔着乱发射向那石蛋,她道:“此物我家先生识得,名曰‘厄团’,乃是天地初开之时的浊气凝聚,世间虽说少见可也不稀罕,你们难道不知?”
“小丫头,你简直是一派胡言,我栖凤楼从未听说过‘厄团’此物。”
“呵。”疯姑子轻笑一声,说道:“你不信便不信,我家先生曾有过此物,得之厄运即随,只是以我家先生的道行才勉强能够压制,想必你们比我家先生厉害的多,自然是不怕的。”疯丫头说完便坐了回去,不留给老太任何反驳的机会,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如她那对空灵的大眼似乎从未眨过,哪怕说谎话时。
东方辞虽说不知她想要做什么,但戏要做足还是知道的,很是机灵的佯装微怒,配合一句道:“都叫你不要讲嘛,管他们死活。”
疯姑子心底暗赞了一声聪明,对着东方辞吐舌道:“不想这里尸横遍野嘛。”
“别怕,有我在。”东方辞与她一唱一和,心底大呼有趣,他本就是“混世魔王”的性子,难得遇见了比他还“混”的人,此时更是兴奋。
“……”台上的朱雀不敢答话了,而是侧目看了一眼台旁,仿佛在那边藏着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朝那人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这边虽说不知该如何答话,但下面的众人却嘈杂了起来,对那“厄团”评论起来,甚至忽听得有人道:“这个‘厄团’我听说过,确实邪门的很,任谁得了都不曾有过好运,反而灾祸连连。”
“我也听说过那‘厄团’,上次幻水城闹了水妖,传闻便见此物。”
听闻此话,疯姑子将头低了下,偷偷的笑了一声。
东方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仿佛明白了许多,也低下头轻声道:“有些明白了。”
“明白了待会就不要出价。”
“听你的。”
众人的嘈杂声不断,一个人,两个人,十个人,百个人,不知怎的,明明是编出来的一个名字,突然之间却多了一群‘厄团’行家。
“婆婆,这个……”朱雀低声对着一个老太询问着,那老太一身华服,手中握着一根黑木拐杖,端坐在一把香木圈椅之上,她一脸的恶相犹胜过了那只看门的“狡”。
“这个东方辞,老身真恨不得生撕了他!硬生生的毁了我两桩买卖。”老太虽说是句狠话,可声音压的极低,反倒没了气势。
朱雀苦笑一声,说道:“婆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东方辞是个什么人物,咱们自然都是明白的,虽说是个十足的大恶人,可论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应该假不了,况且此物本就与他无关。”
“你说的有理,那‘厄团’莫非真能带来厄运?”老太嘀咕了一句,思忖片刻,招招手说道:“得了此物,便来了东方辞,还真有些邪门,算了,先将此物替下,上那样宝贝吧。”
“是。”朱雀本想问问那‘厄团’该如何处理,又一想到自己的道行,还是莫管太多,连忙答应了一声,对那端着石蛋的美人招了招手,那美人大松了口气,小跑着下了台。
朱雀与她擦肩而过,原本的担忧都留在了场下,上台的那一刻又恢复了妖艳,她对众人笑道:“各位,既然此物不祥,那就当作没有出现过吧,下一样宝贝想必会让大家眼前一亮。”
“可莫要又是一个‘厄团’呀!”不知谁打趣的说了一句,引的其他人大笑,惹的朱雀红了脸蛋。
“自然是不会的,那件宝贝人人都识得。”
“哦?朱雀小娘子,莫非是你吗?”又不知是谁,污言秽语说了一句。
朱雀心中恼恨,但面上却丝毫看不出来,谁叫自己卑微,待众人的笑声减弱,这才吐出一句:“巫神骨。”
“唰!”众人的嬉笑之声戛然而止,又看着另一位没人捧着一根老树枝般的东西走来,那物件长有一尺,枯黄糙麻,好似风干多年。
莫说这些人了,哪怕是东方辞,也不禁多看了几眼,也正是因为此物件,东方辞才会来到这里。
身旁的疯姑子猜出了东方辞心属此物,又听得其他人似疯了一般,不断的叫嚷着所换的东西,也不禁对那物件好奇起来,究竟是个什么宝贝?
“那是巫神骨,相传上古巫族的神之骨,本身便属于顶尖的天材地宝,更何况内中藏有大法力大机缘。”不等她问,东方辞先答了出来
疯姑子张了张嘴,道了一声“厉害”,又问道:“大机缘是什么?”
“传说巫族的仙法藏在其中,当然,只是传说。”
“如此好的宝贝,岂不是叫出了天价?”疯姑子有些不解,琢磨了一下,继续说道:“我观这里的人,不似大人物,这样的宝贝怎的没吸引来别人?想必,这宝贝还有些别的讲究。”
东方辞看她一眼,有些惊讶道:“你还真是有一颗玲珑心,原本我只当你的心我读不出来,现在看来,怕是也没你聪慧。”
疯姑子听他夸赞自己,也不喜也不悲,淡淡的回他道:“先生正经些。”
“呃……你猜的没错,巫神骨难寻,价高,但最大的弊端却是作用不大。”
“作用不大?”疯姑子品了品这句话,她本就是一个凡人,自然无法理解这修仙之人的事,一时倒也猜不着。
东方辞摇了摇折扇,说道:“大法力是有,可其水火不侵,故而无法炼就,大机缘是有,可谁又知其中法门?就好比一个人,面前有一座金山,但手中却没有挖掘工器。”
“明白了,那他们怎的还如此疯狂?”疯姑子猜想,连东方辞这样的人都认定此物不易,那其他人自然也没多少办法。
“哈哈!”东方辞拍着大腿笑了几声,说道:“谁在稚童的时候不想要一把将军的战刀?”
“呵呵。”疯姑子笑了几声,此时场中已无人再喊,疯姑子怀抱着长剑,悄悄的站了起来。
朱雀一指场中的一位,笑道:“这位先生出价‘天途冰晶’九两,可还有人能够胜过……”
她的话顿了一顿,见疯姑子站了起来,心里咯噔一沉,同时暗道一声不好,凡是与东方辞有关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疯姑子缓缓的抬起右手,对着朱雀笑了笑,说道:“我出价……”
她故意将音拉的极长,短短的几个字,却让众人等了许久,尤其是藏在幕后的那老太。
“我家先生很穷,没有东西可以与你们换。”
老太“吧嗒”一声,手中的黑木拐杖掉在了地上,她隔了一会一勾手指,黑木拐杖轻飘飘的又回到了手里。
朱雀苦笑一声,蹙眉道:“小姑娘,若是没有东西换,是不可以出价的。”
“是呀,东西是没有的,但我家先生可以为你们做一件事。”疯姑子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我家先生愿意损些道行,替你们处理掉那‘厄团’。”
此时不等朱雀开口,那老太于一旁冷笑连连,以传音之法喝道:“笑话,这算什么买卖,小丫头,你当我们栖凤楼是什么地方?”
疯姑子紧了紧怀中的剑,与她答道:“自然是好地方了,可你们如何能够处理那‘厄团’?”
“这与你无关。”老太说着,又补上一句:“我便是丢进大海,莫非那厄运会常伴我身不成?”
“那不会。”疯姑子说道。
老太得意的一笑,端起身旁的茶盅,正想要抿上一口时,又听那疯姑子说道:“你们将那‘厄团’丢进大海,引的海水上潮,潮水又淹没城池,死伤亿万黎民,呀呀呀,你觉得这笔帐会算在谁的头上?”
“吧嗒!”这次掉的是茶盅。
“我……我……我丢进四下无人的万丈深渊之中!”
老太说完,疯姑子忍俊不禁一笑,声音很是甜美,就像是蘸了桂花蜜的糖酥,她笑道:“丢吧,但你要杀光深渊里的野兽,免得受那‘厄团’之惑,再成了凶兽,呀呀呀,也不知凶兽的本事如何,老人家,您的本事肯定比凶兽大,一剑劈一个!”
疯姑子拿起怀中的长剑,似模似样的比划着。
她这边侃侃而谈,身旁的东方辞却是目瞪口呆,他想不到,自己捡来的一个疯姑子,居然能够与那老太不卑不亢的对着答话,这一刻,他笑了,放声大笑,令这场子彻底的静了。
自疯姑子答完,场中平静,台上平静,老太也平静,过了片刻,几声拐杖戳地的声音想起,老太自旁走上了台子,一对老眼射出碧幽的凶光,猛然扫向了疯姑子。
眼看凶光逼近,疯姑子抱着长剑一声冷笑,那对眼眸依旧空灵,仿佛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呼!”东方辞折扇一挥,一道无形之气涌出,生生的卸掉了凶光之威,他又朝后一仰,睥睨看向那老太,仿若再说:“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