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棋安懒得搭理降龙伏虎这对活宝,仍是对着二五道人说话:
“而且师兄你这品格可是越来越低劣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胡作非为,怪不得观里老传着一副对联。”
“我是看她身上有诡异!”二五道人气势丝毫不弱,话锋一转,“小贼,什么对联,你且说来。”
张棋安冷笑:“我也是听降龙师兄讲的,据说,在游客之中也广为流传。上联是那个——”
“二五一十算个道士,为人却不三不四。”
“下联是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张棋安故意看向何欢,何欢会意:“下联我知道——”
“十百成千念过经文,只会个吆五喝六。”
“横批?”
“狗屁观主。”
夏婉璎揉着发红的手腕,补上了最后一刀。
随着一声“狗屁观主”,不止围观的群众笑了,连站在一旁的黄市长都笑了。
二五道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横了一眼降龙伏虎,二人额上的汗珠子绷不住地往下掉,剧烈摇头。
二五道人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对着黄市长说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贫道处理点家里事,您先跟我这二位劣徒进去喝杯茶解解渴?”
黄市长脸上的横肉一颤,粗声粗气地说道:“也好,你先处理,十分钟够不够?”
“够了够了,”二五道人赔着笑,扭头对徒弟喝道,“还不快去!”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观众都在低声议论。
“还真是吆五喝六的哈。”
“哈哈哈。”
张棋安面无表情,却心念百转——不对劲,这道士连自己徒弟都顾不上,为什么突然放下黄市长不管,要来惹自己,难道他也看出夏婉璎身上的不祥之气了?不像,他好像对夏婉璎有很强的敌意,他们认识?
见黄市长三人被徒弟陪着进入殿中,二五道人发作起来:“你这登徒子,贪恋女色,还不晓得被人骗了!”
“我被骗了?”张棋安看了一眼二女,疑惑不解。
二五道人依旧脸色难看:“谅你这蠢徒弟也有眼无珠,由我来处理吧!今天,她们我一定要带走。”
“带走?笑话,有我张棋安在……”
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
举目望去,一个邋遢的老头倚坐在殿前右首的铜兽上,翘着乌漆嘛黑的脚丫子,踢拉着脚上的破麻鞋,手摇一把破蒲扇:“笑话,笑话,一大笑话!”
话音未落,这老头便已出现在众人身前,没人看清楚他是怎么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穿过的,好似移形换位。
张棋安已经没眼看了,听声音就知道是他那个老贼师父来了。
“你这个蠢货二百五!怎么不长进呢你!为师教你到现在,连二五一十都算不清楚,怪不得我这观主师侄骂你蠢材了。”
特么的果然是家传之学,这师徒俩一个套路,二五道人心中暗骂。
张棋安也在心中暗骂:这杀千刀的老贼,又来这招?虽然是指桑骂槐,但终究落在自己头上了一顿臭骂……唉,没办法,这都是命,谁让自己辈分小呢?
张棋安恭恭敬敬地说道:“是,师父,弟子知错了!弟子以后一定谨记,不会再忘了,二五一十,二五一十。二五一十师兄,我给您添麻烦了。”
二五道人像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无处着力,偏偏棉里又藏刀,给他本来就红润的脸憋地有些发紫:“抱元子,你这般说话,仿佛含沙射影呐。”
抱元子憨憨一笑,拿蒲扇指着二五道人的脸:“哎呀呀,师侄,你看你的脸色,一定是又憋屁、导致练功走火入魔了吧?虽说元气不可外泄,但师侄你千万别再这么做了。练功之人守的是一股清气,屁是浊气,你老憋着,脸色当然会难看了。师叔之前教过你的,你忘了?”
“唉,要不师叔给你倒点酒解解?”说着抱元子伸手去解别在腰间的酒葫芦。
二五道人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脏兮兮的酒葫芦:“行了,老怪物,你就会趁醉装疯,整天疯疯傻傻的成何体统!”
“解解馋嘛,又不是解毒,”抱元子语气幽怨,禁不住又叹口气,“唉,你长大了,师叔说不动你了,你都敢凶我了……但这也没关系,可你不能说酒的不是啊?”
“酒那可是个好东西呀!烟花寨,酒肉林,花酒神仙古到今。昨天我喝多了,去厕所小解,还看见了一副对联呢,不得不说,文笔倒是颇佳,啧啧。”
二五道人烦不可耐,殿里的那位爷可就给他十分钟,眼前这个老头摆明了故意找茬,一口一个师侄,明显就是倚老卖老,偏偏自己还挑不出刺来,这给他难受的。
他是清净观的观主不假,可是眼前这人确实是他师叔,虽然不被观里承认,但是后山那些存在可是开了金口的,不然他还能让这人在山上逍遥到如今?
二五道人气极反笑:“抱元子,别再胡搅蛮缠了,今日我不想与你斗嘴。你虽然疯,但并不瞎吧,你也睁睁眼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奇怪?”说着还给了抱元子一个眼色。
抱元子也不知看没看懂,嘿嘿一笑:“我确实发现了。行吧,我也不与你搅闹了,去陪你的大老板吧!身为师叔辈的,今天怎么也得帮你收拾一下烂摊子。”
二五道人有点不敢置信:“抱元子,我给你面子喊你一声师叔,大是大非面前我相信你还是分得清楚的,你确定你来处理?”
抱元子摇摇蒲扇,不耐似的:“我来我来,走你的。师叔的武功你还信不过么,要不要和你切磋一下?”
总有不怕热闹的围观群众:“要!”
二五道人倒出奇地没有反驳,赵伏虎又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让他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抱元子一眼。
抱元子笑意盈然。
可当他前脚刚迈进大殿,就听到外面的吆喝,气的他双眼一闭,大手拍向自己的额头,就不该相信他!
看到这一幕,李降龙吓坏了:“师父,你别自残啊,要不要我去收拾他们!”
“滚!”
外面人声鼎沸,某缺德师徒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广告机会。
“走过路过的别错过啊,贫道抱元子……青城山上你和我,青城山下白素贞,扫码进店免费语音导游啊,还能领取店铺优惠券。往上走五十米,右手边就是小店,欢迎惠顾!”
抱元子脸上涎笑着背朝围观群众,背后的道袍上索性连八卦图都整没了,直接上个大大的二维码,书上墨意淋漓的“半山腰文创精品店”。
张棋安捂脸,抱元子推搡了一下他亲爱的徒弟。
“转过去啊!把贯口来一遍!”
围观群众倒有不少被抱元子的烂笑话逗乐的,仍未散去。
不知何时,何欢也加入了“战斗”,青春可爱的萝莉显然比两个大老爷们有战斗力多了,不少宅男闻着味儿就飘来了。
抱元子眼看着同一战线的何欢,感慨其带来的影响力,突然陷入思考——似乎可以考虑给自家店面添置一枚女娃娃了?
只不过从何欢嘴里蹦出来的,好像是“大妖精店”?
抱元子心中疑惑:这是哪个店?
夏婉璎衣裙清丽,即使什么都不说,只带着浅浅的笑意站在几人身边就有足够的buff加成,而张棋安再度受到了师父的恐吓,只得抛下面子招徕顾客:
“客官如果不忙的话可以进店来逛逛,我们半山腰文创店上走五十米路东,吃的穿的用的玩的开过光的都有,文房四宝菩提手串易经八卦念过经的不缺,要是没了您喜欢的买支青木桃花剑回去也可辟邪。”
行人多散去,但也有一些问东问西的,多是跟道家有关,显然对这些事情兴趣更大,仍有一些贪便宜或者抹不开面子的扫了二维码。
“我扫到了!师父,是这个名字吗……”
“搅了我的老道窝?”
“对!”
“掳上山的小道士?”
张棋安感慨自己的脸皮仍是差了一层厚度,汗道:“是。”
……
不多时,师徒二人已回到了店前,何欢和夏婉璎也被邀请回来小坐。
和帮忙照看摊子的王大娘打声招呼,抱元子便悠哉悠哉地走进店铺中去了,张棋安则候在门口,等着二女对店面视察完毕——
整间房屋以木头为主体,比较简陋,仔细的话能看到木头缘儿上已经变成了朽绿色,靠近了能闻到一种特有的糟味儿。门面倒是足够大气,碧瓦大开门,右书四个烫金的繁体草书:合天而时;左边是同样的:合时而居;横批同样是四字草书,稍微工整:道法自然。
进门可以看到正对着的墙面上悬了一块匾,淡黄的宣纸面上书着四个字,兼具了草书的飘逸风韵,实则是在楷体的基础上率性写意:禅茶一味。
当然,最不可或缺的,并且在张棋安眼里也是最掉价的,就是本店的招牌了,高高悬起:半山腰文创精品店。
一只毛色有些斑驳的白狗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绕着二女打圈,二人于是顾不得看风景了,蹲下身从背包里拿出零食喂它。
张棋安暗道一声稀奇,走进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