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红把朱敏老师接进来了客厅里。
朱老师看到张伟一家还在吃饭，连声抱歉，与他们一家子寒酸了几句后，坐在了旁边的长木凳上，静静地等待着他们把饭吃完。
收音机依然在播讲着《倚天屠龙记》，只听到张悦楷老师用粤语讲道：“殷素素抱住无忌，低声道：‘仔啊，你大个咗之后，一定要小心女人呃你啊，越喺好看嘅女人越会呃人啊。’”
只见张伟看着一边听着这句话，一边看着朱敏老师微笑。朱敏老师被看得很尴尬，赶紧扭过头去，避免四目相对。
刚刚朱老师一直想着如果骗这个5岁小孩在开学前多出点力气做多点宣传广告，没想到收音机就刚好讲到这句经典名言，更没想到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个5岁小孩竟然看着自己露出迷之微笑，感觉自己的想法就被看透似的，故此感到莫名尴尬。
朱老师下意识摇了摇头，暗想自己只是做贼心虚而已，没必要想太多，虽然合同应该在开学后才生效，但是提前让他参与一次动员活动，也不至于用到骗吧。
幸好他们一家也吃完饭了，潘红收拾好碗筷进厨房洗碗去了，张保穗牵着张伟的小手让他坐到了老师旁边，自己另外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了朱老师对面，然后问道：“朱老师您好！请问这么晚过来拜访，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张伟吗？”当然，边问边盯着朱老师的胸部，毕竟一般的男人很难凭自己意志挪开视线的，而且老婆又进去洗碗了，所以更加要趁机多看几眼。
朱老师可能也习惯了，认为男人都比较容易陷入沉思吧，因此那种聚焦于某处发呆的眼神，她认为很正常，所以也没有管这位家长，侧了一下身子，对着张伟说道：“今天过来，还是想和小伟商量个事情的。”朱老师知道这个家实际上由这个5岁的孩子说了算，所以打算直接和他聊更省事。
张伟微笑着：“哦？难道是希望我在开学前帮学校做一次宣传广告吗？”
朱老师的来意被张伟一下子就说中了，表现出非常惊讶：“咦？你怎么知道老师今天是为这事而来的呢？”
张伟还是笑着道：“哈哈，如果我是学校的人，我也不希望花了这么多钱在这孩子上，但是却错过了可能是最佳的一次宣传机会啊。毕竟在入学前就宣传，效果肯定是比我以后入学后再做更有影响力的。”
朱老师点着头，暗中更敬佩这个小孩了，说道：“那你既然知道了，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吗？”
张伟显得很老成地摆了摆手，说道：“帮忙不是问题，我觉得问题在于，我应该怎么帮？或者直接点说，你们怎么利用我，才能达到最大的宣传效果呢？”
朱老师也没想到小小的张伟说话这么直接，不过也好，干脆爽快更有工作效率，于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原计划：“我的计划是，找来穗城晚报来与你做一次专题采访，着重报道了你的天才实际，然后为什么要选择我们的小学，当然这个原因需要加工美化一下，突出了我们学校的各项优点，并且把我们学校的未来的教育蓝图也一并做一次大型宣传，以展现我们学校对教育改革的雄心，好吸引其他优秀的天才学生加入我们学校。”
张伟稍微思索了一下后，摇了摇头：“这样做的效果一般。你想想，家长选择学校最优先是什么？是距离。离家越近越方便对吧？那为什么不是教学质量优先呢？家长肯定都希望孩子能得到更好的教育吧？实际上还真不一定，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觉得学校间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你想想以前的时代，现在的家长当时都是怎么过来的？还不是学完小学、初中后都出来做几乎同样的工作了？所以让孩子学习得更好，究竟有什么意义他们没有概念。更别说不同的学校教育出来的孩子是不是有区别了。”
朱老师点着头，表示赞同，正想说几句呼应一下张伟的观点，又见张伟接着说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在专题中加入一些教育改革后，未来教育对个人的影响有多大，而学校之间的差异又会对个人学业有着多大的影响。但是这种通过文字表达的方式，都很难给人直观的感受，所以看完也就看完了，我并不认为家长们看了报纸后就会特意来报我们的学校。”
朱老师觉得张伟说得很有道理，所以皱起眉头道：“那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张伟双手抱于胸前，胸有成竹地道：“方法是有的，不过好东西肯定要付出代价。”
朱老师担心道：“又要花钱？但是我们的经费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伟摇摇头：“别担心，我甚至有把握可以不花一分钱。而代价是，可能也有利于你们的竞争对手。”
朱老师明显没有听明白：“什么意思？”
张伟放下抱于胸前的手，换了个坐姿详细说道：“我建议你们与广州另外几家最有名气的小学，合伙在少年宫举办一次小学知识竞赛或者才艺表演之类的活动，这样几家学校摊分后的活动经费就少得多了，而且搞不好还可以利用你们的名气，反过来找一些赞助商收取各类赞助费，而且各大报刊也自然不需要我们掏钱去搞专栏了，他们肯定都在争相报道相关内容。而最重要的是，这次活动我们通过赞助商的钱，可以再随机提供一些来参观活动的孩子免除6年学杂费的幸运抽奖名额，这样就可以吸引大量的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过来观看。而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次的活动，我们要告诉家长们，‘选择名校，孩子的未来是不一样的’。要让这个观点牢牢地刻在家长的心中，让他们争着报名入读名校。”
朱老师总算听懂了，但是感到不安：“那么做，有没有可能会让优质的生源都跑去其他好学校了？”
张伟笑着回答：“我说付出的代价就是指这件事了，但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实际上你们的计划无非就是多招优秀的学生，让自己学校的整体实力提上去，而且优质的生源能让你们更好地做实验推动一些新的教育方式对吧？那么只要达到你们的目的就好了，至于竞争对手是否得益，与你们的计划其实并没有直接关系的。这个活动最终的结果导致是，本来按学校远近的关系，按随机概率平分到全市各个小学中的优质学生，变成绝大部分选择你们为数不多的这几家名校，所以你们这几家的名校都可以实现优质生源增多的目标，实现多赢的局面。我认为比你们自己单干写什么专栏来得有效率。”
朱老师听到这里总算释怀，她认为张伟说得很有道理，而且感觉张伟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如果真的想响应国家的号召，做好教育改革，那么更应该希望整个教育届风气焕然一新才对，而不仅仅将思想局限在自己的学校之内。
潘红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橙子、苹果交替摆放，错落有致，还挺好看的。张保穗很自觉地收起了深邃的眼光，一同招呼着朱老师吃水果。
接着，两人就一些具体的操作细节交换了一下意见，一致认为应该从“德智体劳美”五个方面来展现名校的实力，由于各校强项不一样，为了尽可能最大化地达到多赢成果，避免相互间的直接对碰，采用大型才艺表演的方式可以起到更好的宣传效果，而且更容易加插广告故此能吸引更多的赞助商。
因为临近开学也只有一个多月了，而最后的小学报名期限剩下不到一个月，时间紧迫，因此讨论结束后朱老师马上回家整理出具体方案，第二天和方校长汇报了思路后，迅速敲定了方案，并开始着手联系其他名校、少年宫以及各大报社。
广州当时已有两家百年名校，近百年的也有几家，而像朱老师所在的德文北路第一小学属于后起之秀，也有几家，最后有合作意向的，包括自己一共找到了8家。除了德文北路第一小学外，还包括了广州历史最悠久的向天小学，最早的女子学校珍光小学，还有之前张伟借用于向朱老师压价的正培小学，由留学日本知名人士创办的东川路一级棒小学，善长体育运动的前乐园街小学，由广州音乐学院特设合作试点的海星小学，由广州美术学院特设合作试点的山月小学。
名校谈妥后，朱老师同时联系上了报社和少年宫，拿出与其他七家名校签订的协议后，相互间很快就达成了合作协议，一致认为这次的活动很有商机。少年宫可以得到一笔不菲的场地费外还能免费为自己做一次宣传活动，吸引更多家长带小孩来游玩，而报社又能趁机招商卖广告，因此在大方向上都没有异议，直奔着活动细节开展了讨论。
所有活动谈妥后，剩余就是招赞助商了，这方面的内容全权交给了少年宫和各大报社来操办，自然不需要朱老师去费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