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史书记载说,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顺国时,曾给惠世扬授过官。且看有关记载:
谈迁《枣林杂俎》:“惠世扬,米脂人,万历甲辰进士,历刑部侍郎。李自成,故牧卒也,尝给事世扬之家。及僭号,语人曰:‘得惠先生则幸甚’。因致书世扬,即至,拜右平章事,时左平章则牛金星也。自成败,(世扬)从本朝兵人燕,三年不见用,后放归。绥德副总兵王永强作乱,劫世扬从军,败于朱原镇,永强自缢,世扬不知所终。”
《莼乡赘笔》卷一《给谏改节》:“相传惠给谏世扬,为闯贼所得,慕其名,甚尊礼之。世扬有‘天遗老臣,以佐陛下’之语。给谏先朝直臣,三秦士民不敢呼姓名,称为‘延安夫子’,竟匍匐受伪官。”
《流寇长编》卷十六:李自成进取西安后,“名臣惠世扬亦受贼官”。
抱阳生《甲申朝事小纪》:李自成崇祯十六年(1643年)冬进入西安后,“乃士大夫如惠世扬,年八十犹匍匐授(受)伪官”。
戴名世《榆林城守纪略》:“惠显,清涧世家子,其伯兄日世扬。世扬者,官至九卿,初与杨忠烈、左忠毅齐名,白首名德,负海内重望。贼(李自成农民军)之破西安也,世扬为贼胁,匍匐受伪官。显……以白衣从军,积功至延绥副将。(榆林)城破之日,被擒,贼语之曰:‘若故世家子,而有武略,且为世扬弟,能相从,则权将军可得也。’……显大骂不屈,贼怒,亦支解之。其从子渐,时为抚边守备,亦骂贼死。渐为世扬子也。”
从陕北地方志的记载,可以了解惠世扬的籍贯和为官等情况:
惠世扬,字抑我,号元儒。生卒不详,约于明万历至清顺治年间在世,清涧县小岔则人。万历三十一年(1603年)中举,三十五年进士,初任四川华阳(1965年并人双流县)知县,后调入京升任邢科给事中。直言进谏,刚正不阿,为阉党侧目。天启元年(1621年),首辅方从哲积怨甚多,世扬上疏朝廷,列其十大罪状。熹宗极力庇护,世扬被指责为诬陷。二年二月,世扬复奏《论宰辅沈汜交通客魏状》,遭到魏忠贤党羽的诬陷,将其编人东林《点将录》,冠以《水浒》人物绰号“霹雳火”,罗织罪名。五年,世扬陈辞,为已入狱的汪文言辩解,下狱备受酷刑。思宗即位,世扬被昭雪,任大理卿,继升刑部左侍郎。崇祯十五年(1642年)五月,被推为阁臣。九月,未入阁的大僚肆意造谣,皇帝偏听流言,令捕吏部尚书李日宣。世扬“拟于轻比”,被革职还乡。一度寓居宜川,诗酒自慰。十六年,以副都御史复起,因战乱道阻,逾期未赴,被削籍为民。阁臣黄景昉等据理力争,皇帝不听,终未赴任。
不少史籍说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不附阉党。如《明季北略》卷二《点将录》条记,阮大铖献给魏忠贤的“点将录”,指为东林党的七十二人中,有“霹雳火惠世扬”。同卷《天鉴录》条,记“为人正直,不附魏党”名录,也有惠世扬。
上述几种记载虽有一些不够准确,地方志记其事迹也有遗漏,但基本能够说明惠世扬的主要情况。
他的县籍不是米脂,而是清涧。几种《米脂县志》的“选举”和人物传中都不载惠世扬。谈迁所说惠世扬是米脂人有误,李自成在故乡时“尝给事世扬之家”也应为没有的事。
《明史》无惠世扬传,他的事迹散见于明、清史籍中,较难查找。一些零散的记载是否可信,也需要认真查考。陕北新编的有些地方志未记李自成给他授官事,这不说明没有此事。从多种史料记载看,李自成与惠世扬是有关系的,为他授官应该实有其事。
记载李自成给惠世扬授官的史书不少,可以互证。上引几种较早的史料所说他曾任给事中、是“先朝直臣”、李自成在西安建立大顺时惠世扬年高望重、“王永强作乱”(在陕北抗清)等都符合实际,说他受官也有较高可信度。
李自成在襄阳初建政权不到一年就进入关中,收取了“三边”,中央和地方政府需要大量官员。早在建立政权前,他就注意争取“有贤声”的明官,戒其部“杀贤令者死无赦”。崇祯十六年初破承天,俘钟祥知县萧汉,不杀劝降。初建政权后更是如此。李自成不仅礼贤外籍人士,对陕北籍明官明将更是竭力争取。如破承天,争取米脂人李振声;破榆林,争取府谷人尤世威等人,包括惠世扬的家人。李自成对惠世扬“慕其名,甚尊礼之”,表示“惠先生来则幸甚”,这与李自成的求贤愿望、待贤态度与一贯做法相符。
陕北籍明官对李自成有两种态度,一种是拒不受官,宁死不降,李振声就是如此。另一种是乐意归顺,接受官职,如受任耀州牧的安塞人杨鼎瑞;从《莼乡赘笔》记他“天遗老臣,以佐陛下”的话看,惠世扬也应属这一种。按戴名世的说法,惠世扬是被胁迫受官的,即按此说,他也受官了。
按抱阳生的记载,惠世扬受大顺官职时已有80岁,若有此年龄,他应是明嘉靖末年生人。按地方志的说法,这时他没有如此高龄。但当时他年事已高,是没有疑问的。实际上李自成给他授官,看重的主要是他的名望,这有利于收取人心和其他明官的降顺。
至于李自成给惠世扬授予何职,有待进一步考证。据《绥寇纪略》卷九等载,李自成在襄阳建立政权时,牛金星任“左辅”。《罪惟录》卷三十一等记,他在西安正式建国时,牛金星任内阁天佑殿大学士。谈迁说这时牛任“左平章”,“平章”是用了唐中叶以后旧朝官职的习惯说法,其等级与大学士大体相当。他说李自成拜惠世扬“右平章”,按他的说法,惠、牛职位相等。惠世扬在崇祯朝曾为阁臣,又有较高声望。李自成对他十分重视,自然重用,授官理应是较高的。
《绥寇纪略》卷九、《流寇长编》卷十六说,李自成襄阳初建政权时,中央政府设有左辅,牛金星任,还设右弼,来仪任。他在西安扩建政府时,史料不记来仪任“右弼”或“右平章”。按上引谈迁等人的记载,这一职位就由惠世扬担任。
有人疑惠世扬未任“闯贼平章”,理由是“闯贼官制止有丞相,以牛金星为之,并无平章”。这恐不成立。牛金星所任职位的正式官称并非叫“丞相”,但史书仍按旧朝习惯称其为“丞相”或“平章”,李自成也“呼其相曰平章”。谭吉璁《延绥镇志》卷五之四亦载,李自成建国时,“设百官,更内阁日天佑殿大学士平章军国事平章国事”。这也可见惠世扬受官“右平章”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