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爷已安排人手加固船身,又三人合力在船上布下种种禁制,方白和香阵在舱内休憩,门外脚步身不断,时而传来一些水手互相低声问询,语调甚是轻松,想来并不相信这世间有谁敢捋钧天剑宗的虎须。方白却暗呼倒霉,早知如此,便坐快船了,相对而言风险可能还小一些,不过转念一想,快船一旦遇险怕是十死无生,此地自己尚可仰仗这些前辈高人,看几人样子,显然艺高人胆大,并不如何担忧。
然而心中一种莫名的恐惧却渐渐逼近,他抱着香阵,轻轻拍打哄她入睡,谁知她的眼睛却睁得大大的,看着方白那有些焦躁的眉眼,轻轻唤道:“白白。”方白一怔,随即清醒过来,歉然道:“在想一些事情。你早些睡吧。”香阵依言点头闭上了眼睛,又用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额头,一脸期待的微笑。方白无奈,嘴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接着将她放进被褥里,掖好被角,走了出去。
刚一关门,香阵便睁开了眼睛,俯身从床底取出一个长长的黑皮箱子,里面存放的正是龙图留下的青鳞山精,她将青鳞提了出来,只觉入手柔软轻盈,便在床上铺展开来,这一看,才发现这长长一件由青色鳞片打造的连体甲胄以她幼小的身板怎么也套之不上,不由得有些泄气,脑海里顿时浮现那个曲线玲珑的青木来,柳爷方白这一老一少那一声不知廉耻的“哇”字犹在耳旁,她恨恨的乳牙一咬,只欲将这玩意连同那把破剑一同扔进大海,忽然心中一动,暗想龙图之前言行,不可能拿这么个无用的东西给自己,不经伸手看向自己白嫩的食指,思虑片刻,将之伸在嘴里用牙齿狠命一咬。
“哎哟!”
这一咬痛得她泪花在眼里不住打转,拿出来一看,却只有一个浅浅的淤痕。原来她乳牙未退,牙齿十分钝着,这一下算是白咬了。
香阵一会揉了揉疼痛的手指头,一会揉了揉泪汪汪的眼睛,表情却更加生气了。一怒之下站起身来,抬着小脚就对着青鳞一阵乱踩,目光忽然看到山精,眼睛顿时一亮。
她跃下床来,将山精剑刃立起,略一犹豫便伸出左手食指指肚在剑锋上轻轻一划,谁知道心情紧张,指尖颤抖,这一下入肉尽竟十分之深,她剩下一手死死捂住嘴巴,生怕惨叫声传出引来方白责骂,双眼却疼痛得紧紧闭了起来,泪水颗颗从眼角挤落。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她担心血液凝固,连忙睁开眼睛紧张的去看伤口,谁知眼角余光却见一团绿莹莹的圆球,约莫她脑袋大小,正悬在黑色皮箱之上缓缓转动,而那五尺余长的山精竟已不见。她张大了嘴巴,迷糊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将带血的手掌轻轻按在圆球之上,心念一动,圆球便仿佛如水一般朝两端汇聚,渐渐凝成一个二寸宽五尺长的玉块,接着一端化成剑柄,另一端凝聚成刃,竟又恢复山精的本来面貌。
“捡到宝了!”她已经顾不上手指疼痛,眼睛不由得笑得眯了起来,心念一动,长剑又如水一般融化汇聚成了那绿莹莹的圆球,她脑海里默想星海的形状,只见圆球缓缓而动,也似刚才那般汇聚成了一个一尺多长两指宽的玉条,只是凝聚剑身过程对比之前变得十分缓慢,她手掌覆在玉条上,脑海里飞快存想星海的形状和细节,只是这般专注而仔细的思考一样物事的完整形状十分费力,她闭目凝思,不一会额头就冒出汗水,再睁开眼,却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眼前的这柄剑有刃无尖,有柄无格,光溜溜就如一把切肉刀。不过她已然明白用法,继续存想,那缺如的部分便也就一一补足。
她又几番试验,确定这山精似乎有记忆之能,之前凝练成的物体,只需略一动念,便能从圆球状态转换,而未凝练过的,却需要耗费许多精力缓缓构造,便是凝练成一个普通的方块,若是只思及正面,看不见那些面必然什么也无,便如一张纸片漂浮在空中,得将六面一一思量,这还不够,还得考虑内里是空是实方可。简单的物体倒好,复杂一些,却是十分耗费心神。她多凝聚了几件物事,有锋利的小剑,合体的长枪,精致的护心镜,转而将之化成一只镯子带在右腕上,只待若有急用,指尖一点便能将之幻化。
接着目光又望向了那一袭青鳞,想到之前青木喊那一声“覆面”这鳞甲便生出面甲将之包裹,心知这两物怕都有这幻变之能。右手毫不犹豫,轻轻一晃,手镯顿时化为圆球,接着凝聚成了一柄小剑,她又伸出左手,只见食指上伤口已然凝固,却弄得满手血污。心中一跳,连忙去看床单,果见床单也是几处血痕,原来之前一心在这玉球上,手上伤口竟全然忘了,不禁将血液沾染得到处都是,想若是方白看到问起,不禁十分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