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河安站在望仙台上,望着对面紫衫飘飘的佳人,笑嘻嘻道:“你知道我为何要和你战斗吗?”
“我不感兴趣。”陆玄语淡淡道。
“嘿嘿,我的师傅说了,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人,要是胜过了青剑会的第一,接着西南第一,接着内五州第一,再游历海外四州,将来天下第一便指日可待了。”
陆玄语看了他一眼:“那你师傅可真蠢。”
王河安一怔,大声道:“你说什么?”
“要不就是你师傅就是在骗你。”她眨了眨眼睛,一脸和善的笑容。
王河安更生气了,胸膛像是膨胀起来似得,重重一跺脚道:“师傅绝不会骗我。”
“那你看这天下间可有谁敢称第一?”
“嗯?”
“我师尊钧天剑宗掌门,除开派祖师外历代无出其右,一柄镇岳可谓从未有过败绩?世人也常送他剑神二字,他可有号称过天下第一?”
“那是他自知本领不够,不敢罢了”
陆玄语微微一笑:“那西野受人崇拜一呼万应的女神,玄州终年盘坐雷云之中的神僧,啸风城大漠黄沙中感悟刀道的杨铁山,还有那缥缈如仙富可敌国今已飞升的兰洵兰仙人,可否会号称天下第一?”
“他们…他们自都是不敢。”王河安虽如此说,语气却已弱了许多。
陆玄语嗤笑一声,遂道:“那令师可敢?既然能教出您这样的高徒,令师自然是不同凡响了?”
“我师傅…”说道这里,王河安顿了一下,只是哼了一声。
“如今天下,早已无人敢称第一,站的越高,看得越远,能力越强,反而越觉得藐小。所以,世间向来只有青剑会第一而无天下第一,只因这剑会实在只有这区区百人之数,更何况斗技不斗术,你若真喜欢,我让给你便是。”
“啪啪啪啪!”台下一些人听到这里,不由得鼓起掌来,尤其是剑宗弟子,那掌声阵阵,直如海潮一般。
王河安被陆玄语一番话说得七荤八素,站在台上一动不动,忽然摇头道:“不对,那我如此辛苦修行又有何用?”
这本身是王河安茫然之际随口问出,陆玄语却被他这一问住了。
便连台下方白,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龙图却见王河安站在台上被陆玄语几句话激得心乱如麻,暗道这女人怕是看这铁头娃心思单纯故意为之,便大喊一声:“河安!正事要紧!我们可不是过来听她讲课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一直便是以此这样过来的,这些话,我先到了高峰再说,如今却毫无用处。”王河安用长剑轻轻敲了一下面具,发出一阵清越的激鸣,微一躬身淡淡道:“领教了!”
说罢长剑竟向空一扬,身体如舞蹈一般打个旋儿,一身黑袍飘忽旋转,空出的右手由下至上,再做出一个落剑式的剑诀,却是由整只手成决的。
陆玄语几乎下意识的向后一跃,只觉眼前一阵恶风,一道看不真切的剑光从天而降,肩头衣衫顿时破裂。她心中震惊,万没料到他的飞剑竟然如此之快。身形顿住,手中长剑出鞘,剑光闪动,已护在了身前。
飞剑一击不中,王河安双臂张开又是一旋,接着双手一扬一压,这些动作双臂摆动幅度极大,身体亦随之摇晃,只是双脚凝定,丝毫不动,他这一番又挥又摇,动作诡异难测,只如巫祝一般。
陆玄语看了一眼,身形暴退,欲从他动作中寻觅飞剑走势,却见他身姿凌乱难以揣测,忽觉身侧一阵凌厉锋锐之气袭来,她心中一惊,急急闪避,一道流光又从眼前飞遁。
陆玄语心中诧异,她这若许年遇到过许多飞剑高手,却从没见过这般驭使之人。
飞剑虽受驭使之人意念控制,但终究需要以剑诀牵动意念而行,而不能单头脑想到那里,剑便飞到哪里,一来思维控制过于空幻难以切实,剑速力量乃至方向都无法确切感受,二来战斗之中,以意念思考飞剑出入,绝不如身体下意识反应快捷。是以寻常剑客,大都以剑指号之,不过有一些怕被人窥破路径,故而双手笼在袖中或者藏之于身后。但是却从未有人使用过这般乱七八糟手舞足蹈简直如跳大神一般的御剑之法。
她心中思考,手上长剑不停,叮叮当当,已从四面八方接了几剑,只是那透明飞剑飘忽不定,速度奇快无比,她竟然抽不出空还手。她银牙一咬,寻得机会,抬起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刚一落脚,飞剑便几乎贴着地面朝她左脚斩来,她便又一抬脚,欲朝那飞剑踩去,只听那边王河安突然一声爆喝,剑速更快,心道不好,连忙右脚也同时一让,只听“嗤”得一声,飞剑划破右脚衣衫,带起一簇鲜血一闪而过。
王河安这一招得手,透明飞剑却粘上血液未来得及甩脱,形貌顿时显露出来,陆玄语长剑一抖,后发先至已抢在飞剑剑路之前猛然一斩,只听“当”得一声,飞剑跌落在地,如同受惊的猫儿一般打着旋儿回到王河按脚下。陆玄语右脚受伤强行出招,这一下也连退数步,强忍疼痛,手指在右脚跟穴位一连几点,才封住了血流。
王河安飞剑受到重击,舞动的身体骤然顿住,哇得一声,身形微曲,几滴鲜血沿着面具流淌而出。
他嘟囔了几声,把面具解开一甩,道道血迹洒在望仙台上,又胡乱拿衣衫擦拭了一下,望着一旁等待的陆玄语,伸出大拇指赞道:“不赖嘛。”
陆玄语面色不动,只是紧紧盯着王河安身前那柄透明长剑。
王河安叹了口气,嘴中以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罢了,姐姐,我还是借用您的力量更强一些。”说罢合上面具。
王河安双臂张开,似在仰天祈祷,那柄长剑缓缓倒悬在他双臂上空,忽而剑身竟然渐渐缩小直至短剑长度。
台下方白见状面色大变,这一柄剑,如今的形态,几乎和那日刺穿连清的短剑一模一样了。不由得抬头望向站在大殿二楼的连清,连清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似知道他心中所想,微微摇了摇头。
陆玄语望着越来越小的剑身,眉头微蹙,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自己长剑剑刃中段,指尖用力,已将长剑从中折断。这么一弄,那三尺青锋,便只剩尺半,竟然也和王河安短剑相似。
香阵咦了一声,问道:“她怎么掰断自己的长剑?”
方白略一思量,不由得点头道:“这是陆姑娘的机变。对面的飞剑快而无形,想来她抵挡得十分难受,常言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长剑本身就是中庸之选,这么一折,便是一把铤而走险的兵刃了。若是长一些,她格挡对面的剑路,必然要从更远一点的位置预判,而这般短了一下,她却多了那么一丝丝的时间考虑了,想来也是她看王河安长剑变得更短,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吧。”
香阵点了点头:“嗯,就是短一些出手更快,也能让飞剑靠得更近,从而有更多德时间抵挡对吧。”
“嗯,不过不知道她以前试过这般没有,骤然兵器少了几分,重量可和平常大大不一样了。”
香阵眨了眨眼睛,忽然笑眯眯的道:“白白,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等你练好功夫,一定比她厉害吧!”
方白还未说话,龙图却“哼”了一声,饱含不屑。香阵大怒,抬脚便又欲踹去,方白连忙拦住,笑道:“这个女子,可是天之骄女。真本事还没使出来呢。她那套本事,我是万万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