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线上,启明星耀眼如明珠,高悬在漆黑的天空中,民间传说中,它喻义着死亡,是不详的征兆。但他的出现,意味着光明即将到来。不久,早晨的第一道阳光刺破星空,深山中,虫鸣鸟叫不绝于耳。人常说,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对于外来人说或许是如此,但对于一个从小就生活在山野之中的人来说,徐海觉得山林里面热闹极了。若去细细分辨,便能隐隐感知到一切声音都是有灵魂的,它们有时刻意有时无意地向外界传递出来信息,就像它们感知到徐海一样,徐海也能感知到它们。
不久前,从徐海能够独自上山砍菜的时候开始,徐厚才便让他每天砍十捆柴了。徐海在林间灵巧地穿梭,摸摸肚子,此时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叫声。山上的野果很多,春夏之交,山里面有一种长在地表,十分香甜的水果,叫做地枇杷,即使离十多米,都能闻到香味。只需要时刻仰着鼻子闻,就很容易找到它们。
徐海到运气不错,他很快就闻到了。循着香味来源,他很快发现在离溪水边不远的一处平地上,长满了地枇杷的藤叶。他折了一根三尺多长多树枝,剔去枝叶,一边扑打着没过大腿的野草,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这个方法叫做打草惊蛇,春夏之交正是蛇虫多见的季节,这点徐厚才多次嘱咐,徐海早就记在了心里。果不其然,前面草丛传来哗哗的声音,一条乌黑的大蛇游了开去,露出一截碗口粗的蛇身。徐海吓出一声冷汗,山里的蛇算是一种安全的动物,只要不惊扰它们,是无害的。但即使如此,蛇依旧是可怕的生物。他曾亲眼见到一条毒蛇,只是咬了一口,就让一只野兔丧失行动能力,短短几分钟就丢了性命。徐厚才告诫过他,一旦被毒蛇咬到,基本上就只有死路一条。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为了生存,为了争夺,大家都有自己的本领。就连这美味的地枇杷,把果实埋进地底,或许也是它的生存之道吧。
徐海吃得半饱,摘下一片宽叶,将剩下的地枇杷包了半包带走了。
之后,他开始砍柴,他扬起砍柴刀,挑了一颗只有大拇指粗的树,把它砍成两段。他力气虽然比同龄人强,但毕竟年纪还小,太大的木柴他也扛不动。大概一柱香的时间,他才勉强砍完了一担柴。这时候有点体力跟不上了,野果充饥效果一般,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对食物的需求本来就高,这会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他气喘吁吁,拿刀的手有些发软,喉咙干得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看了看怀里的地枇杷,打开又包起来,这些枇杷本打算带回去给徐厚才吃的,所以他只能四处再找找有什么吃的,顺便去喝点水解渴。
走到溪边,一只金色的鱼自在地在水中游曳。徐海眼睛一亮,好漂亮的鱼,金光闪闪,尾巴如同长长的裙摆,随着水流来回摇动。徐海立马忘了口渴一般,缓缓转身,学着曾经徐厚才那样,用刀削了一根三尺多长多尖木棍,小心翼翼地靠近溪边。
鱼还在,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缓缓举起手里的长棍。金鱼自顾自地游曳着,并没有发觉危险的到来。
……
中午时分,徐海挑着一担木柴返回森林深处的茅草屋。他浑身湿透,但难掩兴奋,他的背上挂着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鱼,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他的怀里,还有一包用树叶包裹着的,散发出诱人香气的地枇杷。
茅草屋的门紧闭着,徐海放下担子,一手提着鱼,一手捧着枇杷,兴奋地喊了一声:“师傅,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徐厚才冰冷的脸露了出来,他先声看到徐海湿答答的衣服,皱了下眉,之后看到徐海手中提着的一条金色的鱼。他突然大怒道:“还不赶紧把它放回去!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你见过这个样子的鱼吗?”
徐海一愣,道:“可是,这不是鱼是什么?”
徐厚才伸出手啪的一声打在徐海脸上,说道:“你闯祸了知道吗,这不是普通的鱼,这条鱼已经成精了,你把它带回来,会带来灾祸的,你会害死我们。”
徐海被徐厚才到话吓到了,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但他忍住没有哭出声来,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一股难掩的悲伤涌上心头。
他把左手上用叶子包着的东西扔到地上,转身带着鱼往回走去。
徐厚才看见地上露出来的地枇杷,他的心如被刀割一般。在这个世界,有一种流传已久的传说,反常即为妖,在深山中,一切不同寻常的东西都带着邪气,沾上必有祸患。
徐厚才嘴唇蠕动,想要叫住徐海,但终究还是没有喊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徐海依旧按时去砍柴,砍完柴便自顾自在一旁发呆,他没有再跟徐厚才说一句话。
徐厚才几次想开口打破这种沉默,但都忍住了。自从见到那条金色的大鱼之后,他的心便再没平静过,他有一种感觉——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了。
那一瞬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向徐海说出自己的决定。
等待徐海的,又将是怎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