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醉汉冲入巷子,对着来不及逃跑的慕容岚拳打脚踢,这些练家子拳脚颇重,打得慕容岚痛苦不堪,且每当有拳脚落在他胸口时,他伤势便更严重一分,而老二等人察觉他胸口受伤后,非但不停手,反而连连朝他伤处下手,一边打一边叫骂“让你嚣张!让你狂!看你还狂不狂!”
就在这时,五人头顶上传来一声怒喝:“五个打一个,也太不要脸了!”
老二猛地抬头,巷子里却是漆黑一片不见人影:“什么人?别装神弄鬼的!”
另外四人闻声也停了手,纷纷东张西望找起人来。
那人并不现身,而是笑道:“慕容世家仗势欺人,五个大汉欺负一个身受重伤的人,这事要是传到慕容书的耳朵里,你们会是什么下场呢?”
老二想起严厉的慕容老爷,醉意立时被吓醒三分,慌忙道:“谁说我们仗势欺人了?我们……我们……”
那人并不想听他的借口,打断道:“赶紧滚,我权当没看见。”
老二听他如此说,稍稍放下心,赶紧招呼弟兄们:“走!”随即离开巷子,快步逃走了。
待五人走远,那人才从屋顶上顺着柱子溜了下来,跑到慕容岚身边替他察看伤势。
此时的慕容岚尚存一丝清醒,借着昏暗亮光看清此人容貌,只见他细眉细眼,薄唇小耳,十分秀气的模样,却是位不认识的年轻男子。
“多谢了。”慕容岚气若游丝。
那人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中人应尽的义务!”
慕容岚勉强回了个微笑,问道:“不知兄台叫什么名字?今后有机会,定报答兄台大恩。”
那人笑道:“我姓方,叫方知浓,所谓酒醉方知浓,就是我的名字。”
“酒醉方知浓,好名字。”慕容岚赞道。
方知浓摆了摆手:“江湖中人常常以酒量大为尊,像我这样爱酒却容易醉的人,不免少了些豪气。你又叫什么名字?”
慕容岚道:“我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岚字。”
“慕容?”方知浓显然吃了一惊:“那几个小子难道是醉昏了头,连姓慕容的都敢打?”
慕容岚意识到他的误会,解释道:“方兄误会了,我虽姓慕容,却不是慕容世家的人,相反,曾经还和慕容家有些误会。”
方知浓闻言恍然:“难怪难怪,我说那几个家伙怎么如此大胆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时,慕容岚一直是躺在地上,此时实在是忍不了,干咳两声,道:“方兄……咱们不如……换个地方说话?”
方知浓拍了拍脑袋:“哎哟……忘了忘了,我这就带你去我家疗伤。”说罢,便俯身去扶他。
要是换了平时,慕容岚定会谨遵程遗墨教诲,不随意受人恩惠,即便真有需要,也会礼貌客套一番,但眼下实在是走投无路,若不顺水推舟,明天可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当下硬是把快到嘴边的客套话憋了回去,顺势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一路随他朝城西而去。
与南大街的繁华相比,越往西人烟越少,街上灯火也越少,到后来甚至完全看不到灯火,夜色昏暗得不像城市,倒像是君子堂所在的深山一样。
一直到穿过三条大街,五条小巷,几乎快到西城门口,方知浓才在一间大屋子前停下脚步。
说是大屋子,的确是大的出奇,照常理说,江南的房屋基本以青瓦白墙的小屋为主,宽不过二丈,高不过一丈,但方知浓这间屋子,宽逾三丈多,高过二丈半,站在大门前颇给人一种压抑感。
即便是大户人家的院子,也没有修的这般高大的单栋房屋。
“这是你家?”慕容岚藏不住心中的惊讶。
“是啊!”方知浓推开大门,扶着慕容岚进屋。
屋里漆黑一片,没有灯火,显然也没有其他人,方知浓摸着黑将慕容岚扶到左侧一张椅子上坐下,便起身前去点灯。
待灯盏缓缓燃起,火光蔓延至房屋的每个角落,慕容岚才看清他家中内饰如何。
只见其正对大门供奉着一尊巨大的鎏金佛像,佛像之大,有横竖二丈,气势之恢弘,令人一见就肃然起敬。
再往下看,佛像面前摆有一张供桌,供桌以黄布覆盖,黄布上有三只铜盘,盘中供品早已干瘪腐烂,桌上也积有厚厚的灰尘,看起来至少半年没打扫过。
奇怪的是,桌上两盏明灯,一盏被灰尘包裹,一盏却亮洁如新。
慕容岚扫视周围一圈,立即明白为什么两盏灯会不一样,只见屋内无比宽敞,既无隔墙也无屏风,屋子四角一览无遗,而整间屋子称得上家具的,只有他现在坐着的一张椅子,和与之配套的一张小木桌,以及小木桌旁的一张竹床。
整间屋子的干净物件除了那盏灯,也就只有这三件家具,很显然,这根本不是他家,而是一间菩萨庙!
两盏灯不一样,不过是他每天都在用其中一盏,就好像现在,他点的也是那盏干净的灯。
慕容岚看完忍不住发问:“方兄……所说的家,就是这儿?”
方知浓回到慕容岚对面的竹床上坐下,一只脚随意的翘上了床:“是呀,怎么样,大不大?不是我吹牛,放眼整个苏州城,没有人住的比我方某宽敞。”
慕容岚嘴角抽了抽,双手抱拳:“佩服佩服……”
“承让承让。”方知浓笑着回礼,而后道:“岚兄……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毕竟岚兄不是慕容家的人,在慕容家的地头,还是避讳些的好。”
慕容岚摆了摆手:“无妨,我这人向来随意,无拘无束。”
“那就好。”方知浓微微一笑:“岚兄最近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慕容岚被问得一愣:“方兄怎么知道?”
“我看岚兄的手脚,像是练武之人,但呼吸吐纳杂乱无序,显然又毫无内力,加上岚兄胸前伤势明明极重,外表却又看不出来,必然是伤于高深内功。我猜,你一定是得罪了某位高人,才被其打伤,又被废去武功。”
“得罪么?”慕容岚苦笑一声:“算是吧。”
又见方知浓伸手搭上慕容岚的手腕:“脉象平稳,气息如常,嘶……那位高人虽打伤你又废你武功,却又没伤你经络脏腑,倒是奇怪。”
慕容岚叹了口气,道:“打伤我的,是我师伯。”
“你师伯是什么人?又为什么打伤你?”
“我师伯,是君子堂掌门人,至于为什么打伤我……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方知浓见他不说,也没再问,而是叹道:“原来是萧大掌门,难怪下手这么准,废人武功又不伤人经脉。”
慕容岚不想说这个,便转移话题道:“方兄也是习武之人?”
方知浓笑道:“我要是会武功,就出手打那几个小子了,还至于装神弄鬼?”他指的自然是先前殴打慕容岚的五名脚夫。
“说的也是。”慕容岚跟着笑了笑,一时想起今后的生存问题,又问道:“方兄住在这庙里,平日吃喝如何解决?”
方知浓抖了抖腰间的哐啷直响钱袋,咧嘴笑道:“别看我住的寒酸,我可不穷,吃饱喝足之余,还能常常去鸳鸯楼找找乐儿,日子滋润着呢。”
慕容岚听他钱袋的声响,起码十好几两,忙问道:“方兄既然如此富裕,想必一定有办法谋收入,我先前在南大街被一女贼偷了钱袋,眼下吃住都成问题,还请方兄帮我个忙,介绍个谋生之道。”
“被女贼偷了钱袋?”方知浓眉头一挑,问道:“你记得那女贼的相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