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岚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也还是依照印象将那女贼的样貌描述了出来:“那女贼年纪不大,或许才十四五岁,长得也不高,大概到我胸口,还有……她脸很圆!明明人生的不胖,偏偏脸特别圆!”
方知浓抬头作回忆状,呆了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哦!是她呀!”
“谁呀?”
“认识的人都喊她疯闹闹,人如其名,整天又疯又闹,跟打了鸡血似的。”
慕容岚大喜:“方兄认识她?那可太好了,方兄能不能帮我说说情,让她把钱袋还给我?”
方知浓的表情明显尴尬了一瞬,挠了挠头道:“我跟她也不熟,不过是每个月收她二十文孝敬钱,让她还你钱恐怕不容易。”
“孝敬钱?”慕容岚奇道:“她每个月都来这上香吗?”说完扭头看了眼屋里的菩萨像,并不像是有人上香的样子。
方知浓尴尬的笑笑,指了指菩萨像:“不是孝敬他,是孝敬我,苏州城里所有的小偷每个月都会孝敬我,一人二十文钱,疯闹闹也不例外。”
慕容岚不由望了眼他腰间胀鼓鼓的钱袋,心中暗叹:“偌大一个苏州城,小偷小摸少说三五十人,一人二十文,他一个月啥也不干就有一千文的收入,换作寻常人家,几个月都花不完,难怪钱袋这么鼓了。”
想罢嘴里忍不住吐槽:“原来是小偷头子。”
方知浓大大摆手:“不不不,我一不偷二不抢,反倒是克扣他们的不义之财,即便不是征恶扬善,也不能是小偷头子吧?”
“呃……”慕容岚意识到失言,忙尴尬笑了笑,又问道:“那……方兄知道在哪可以找到那个疯闹闹吗?我想亲自和她谈谈。”
方知浓摇了摇头:“你就算找到她,想让她吐银子出来也是异想天开,这样吧,他们每月十五都会来这儿送孝敬钱,等她下次来,我亲自和她说说。”
“月十五?”慕容岚由于昏睡太久,根本不知道日子,于是问道:“今天什么日子?”
方知浓道:“今天初六。”
“那还有九天……”慕容岚不禁皱起眉头。
方知浓明白他的担忧,于是道:“我认识附近一家客栈的掌柜,你这几天要是无处可去,不如先去那儿帮帮手,收入虽不高,糊口应该不成问题。”
慕容岚闻言展颜一笑:“那可就多谢方兄了!”
二人这么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聊至夜深,聊到投机处时,方知浓忽然从菩萨像后提出两壶酒来,酒一开封,香气弥漫,慕容岚早已口渴,忍不住直舔嘴唇。
方知浓递来一坛,慕容岚接过一尝,立时赞道:“好酒!”
虽然君子堂门规森严,但慕容岚时常下山买酒,对酒道不说精通,起码好坏是分得清的,此时方知浓递来的酒香甜无比,饮入腹中暖流回转,却不上头,绝对是一等一的好酒。
方知浓朗声一笑:“当然是好酒了,这可是鸳鸯楼窖藏正十八年的女儿红,一两银子才买两坛!”
慕容岚惊道:“那这一坛岂不是你半个月的收入?想不到你住的这么随意,喝酒倒是舍得。”
方知浓笑道:“吃住可以不讲究,但喝酒可得当作头等大事,要是酒不好,不喝又犯瘾,喝了又难受,那可真是折磨死人了!”
慕容岚忍俊不禁:“方兄如此爱酒,酒量一定不凡了?”
哪知方知浓尴尬笑笑:“爱酒归爱酒,酒量嘛……嘿嘿……”
慕容岚微微一愣:“一斤?”
方知浓摇摇头。
“半斤?”
方知浓还是摇头。
“难不成二三两?”
“勉勉强强……”
慕容岚本不想笑他,但实在是忍不住,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居然只能喝二三两,实在是滑稽。
方知浓被他笑得窘迫,可无奈酒量确实只有那么点,也不是被一个两个人笑了,只好跟着他打哈哈,苦笑了起来。
二人边笑边喝,慕容岚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想起一件重要事……”
“什么事?”
慕容岚瞥了眼那仅仅一人宽的竹床:“方兄要不先把小弟睡觉的地方安排好,否则待会醉意上头……”
“哈哈,这你放心。”方知浓笑笑,随后指了指慕容岚身后墙角:“我这竹床也才买来两天,之前我都是睡那的,不碍事。”
慕容岚回头一瞧,大门右边的墙角堆满了干稻草,正中间压得扁下去,显然就是被他睡下去的。
“方兄已经帮我这么大的忙了,我又如何好霸占方兄的竹床?”
方知浓连忙摆手:“你误会了!我这竹床崭新的,可舍不得给别人睡,草堆才是给你的。”
“呃……”虽然慕容岚一开始想的就是睡草堆,但对方说的这么直白,还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方知浓从他眼神中看出尴尬,也意识到说的太直白,但又不知作何解释,只好打了个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对方眼神的尴尬,但二人都不是拘泥小节之人,意识到对方心思,都心照不宣的哈哈大笑起来,那微不足道的尴尬立时烟消云散。
笑意一起,二人饮酒畅谈更觉得投机,未过多时,已各自喝下半坛女儿红,方知浓果然一点没谦虚,倒在床上就打起呼噜,慕容岚见此也只好作罢,独自来到稻草堆躺下,再用两旁的稻草将自己包得严实,这才睡去。
次日一早,方知浓睡醒便带着慕容岚来到背后两条街的如意客栈。
慕容岚抬头一看客栈招牌,心中不禁苦笑:“居然是这儿,想不到住店没住成,反倒要来当伙计。”
由于是清晨,客栈刚刚开门,店内暂时一桌客也没有,跟着方知浓一踏进门,客栈小二立即迎上来吆喝:“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方知浓摆了摆手:“我找你们掌柜的。”
“找掌柜的?”那小二愣了愣,随即带路朝后院走去:“那跟我来。”
跟着小二掀开后院门帘,只见后院几名伙计杂役正劈柴挑水、洗锅择菜,忙的满头是汗,见来了生人也只随意瞥了一眼,无人搭理。
接着左转绕过水井,刚来到厨房门前,就听见厨房里一个粗犷的嗓门在大声训斥:“你瞧瞧这锅,脏成这样,像话吗?炒出来的菜能给人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