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克从地上爬起来,还想回到屋里,那门已经重重地关上了,还从里面上了闩。坐在外面,听着里面那一对男女在小声说话,不时发出笑声,他真是欲哭无泪。看来自己的计划全落空了,要阻止这场婚礼就是奥特曼加上诸葛亮一起来也不行了。三天以后,婚礼如期举行。
这一天风和日丽,虽然略有些寒意,但汉普顿家大院里挤满了从四面八方来的贺客佳宾,所以热闹得人人都觉得暖乎乎的,汉普顿家的上上下下更是觉得春风满面。看着这些艾克在心里好不酸楚,当然脸上绝不能让人看出来。玛莎和老巴顿不停地忙活着,还不住嘴地喊艾克去帮忙。
“厨房的劳拉大妈怎么了,你快去看看。”巴顿说。
艾克说好,过去一看,不由得心中一动。原来劳拉大妈在厨房发现了一窝小老鼠,是刚生下来不久的那种粉嘟嘟的小动物,吓得不行。老耗子给她一叫早就吓跑了,她张着手,不知怎么处理那些小家伙。艾克说别慌,让我来吧。找了一个小布袋,他把那十几只小耗子装进去,小心地藏在了一个地方。
“艾克,快点吧,快到门口去帮忙。”玛莎又来叫他。
“怎么了?”
“准备迎亲啊。”
“好的。”艾克嘴里答应,心中暗笑:一会小爷就让你们看一场更好看的戏。这出戏,老子是策划,是编剧,还可能是主演。要不是拿金鸡奖百花奖,老天爷都不答应。
特里尔国的婚俗与地球人差不多,保持着一种类似于古代与现代杂交的礼仪,也就是说,把周礼与现代婚礼给揉和到了一块,所以在艾克看来又是亲切,又是搞笑。终于法克斯家送亲的队伍到了,巴顿带着艾克出去迎接。一看那基廷身穿新郎袍,头戴新郎帽,胸佩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玉面朝天,顾盼风流,艾克那气就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道:
“小子,终于把你给盼来了,你不是来结婚吗?一会老子让你发昏。”
当即假装热情帮着他下马,扶着他一路通过放鞭炮的孩子们走上台阶进了大院,一边跟他搭话,一边眼珠子转来转去,寻找机会。谁也没有注意,就在基廷进了大门,对着里面汉普顿家的长辈们一一抱拳行礼时,艾克到婚礼台后做了点手脚。只见基廷上了后堂的台阶,来到门前,这时玛莎和另外一个丫环把新娘子搀了出来。多丽丝一身绣装,身段婀娜,看得艾克在那里不停地咽唾沫,心里把个基廷骂了一千一万遍。汉普顿老爷和太太背北朝南,坐在高背椅子上,对着新人。小两口跪在那里,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把个上上下下的人们都看得不住地点头,赞美。坐在那里的汉普顿家两个当家人也很是满意,微笑点头。
“现在,夫妻对拜!”司婚人在那里发出一声大喊,整个院子里都静了一下。
这是夫妻婚媾的最后一个环节,也是最关键的一个环节了。做完这个,就算正是完婚,他们就是法定的夫妻了。所以,大院里的来宾,汉普顿家的男男女女,这时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新人,都不敢呼吸。只有艾克一个人,站在角落里,嘴唇微动,念动法咒。
他先前在无意之间发现基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小小的白老鼠,所以一见厨房里发现的小动物便灵机一动,动起了脑筋。
其实最近这几天,每天晚上,当艾克一个人住在仆人室,夜深人静之时,他都要偷偷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屋子里最幽暗的角落里与幽灵对话。事情还要从猎赛结束后的一天晚上说起,那天睡觉睡到半夜,他忽然醒了,就觉得漆黑的屋子里有了一个人,而且,那人就站在床边,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是谁?艾克惊得魂不附体,呆在那里,不敢稍动。我是谁,你难道还猜不出来吗?那人带着一种喑哑的嗓音轻声道。呵,是你。艾克听出来了,就是它,那个影子。一直以来它就悄无声息地跟在艾克的身后,每到关键时刻,艾克总能看到它的黑色的一角,感到它的幽灵般的存在。原来是你……那天猎赛……是你在我的背后……是我,又不是我。什么意思?艾克不明白。还能什么意思,就是说,你本来就不是一个凡人,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书呆子,你有魔根,所以你才会有一系列的奇遇,来到伊维尔也好,在罗果饭店遭陷害也好,后来在狱中,在医院手术室,在那间实验室,尤其是在那个可怕的格拉斯魔晶室的经历也好,都是为了一个目的,把你的魔血激活,将你的魔根升华,而我,不过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在背后轻轻地推你一把。可是我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手法,我为什么会那样做?你是说锦毛貂的事?那,不过是最普通的马吉克阵,也可以说是一种魔阵,你学会了它,以后碰到类似的情况都大可一试。那么你……你……我么,这么说吧,我就是你的魔鬼之影。
艾克吓得不敢作声,冷汗挂在额头,流入眼睛,却不敢去擦,过了好一会他才颤声问你想干什么?鬼影似乎叹了一口气,说当然是来提醒你。提醒我?对,提醒你,马上就会有一场凶险的挑战在等着你,如果没有准备,你会死得极惨,永沉海底,所以,你必须马上起来,趁着黑夜,跟我修习真正的魔法。艾克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直直地坐在了床上,双手举起,样子古怪,跟着那个鬼影在那里做出可怕的动作,嘴里喃喃有声,竟然吟出一种神秘的咒语。血精激起,七经蛹动,八脉舒张,渐有一股真气从膻中之处逸起,慢慢地又形成了那个小小的碧绿人形。艾克发现此时自己就是依着小人的指示在那里呼吸,在那里动作,虽然在床上,却做出种种不可能的姿势,吐出不可思议的气流。唇间发出的那个诡异的咒语,更令他心惊股栗,不明其妙,但是与此同时那个鬼影也在暗示,让他明白这就是马吉克符咒,可以驱动阴鬼,调动灵虫,将世间平凡无奇的事物调动起来,赋于魔性,为己所用。自己的血液带有魔邪之力,自己的真息已有马吉克之能,眼下只须自己将所有这些与魔药相合,便可驱鬼弄怪,成就一种神秘之功。
一连几天,他天天在夜半子时从梦中惊醒,与鬼影对话,依咒语修功。不知不觉间,已经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暗运魔法,摘叶伤人,移魂使鬼。
小小的动物,更不在话下。
这时,在婚礼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也就是最关键的那个仪式之时,情况出现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队小耗子无声地从婚礼台下钻出,自觉排成一队,是那种神秘的马吉克队形,贴着墙角,挨着砖缝,神不知鬼不觉,已经爬上高台,顺着新郎倌的鞋子就钻进了他的裤角,爬进了他的礼服。其实早在拜天地时基廷的神色就不对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身子也开始扭动。拜高堂时,他的汗都下来了,神色骇异,做出来的动作都变了。别人当然没有发现,只有艾克注意到了他的两只手一心想抠身上的什么地方,有一只手还往不雅之处要挠一下。不知靠什么毅力,他最后生生忍住了。可能,大堂之上,众目之下,如果做出那样的举动太过骇人了吧,也许他下面坐着的爹娘都得当场吐血。可是,到了现在,这最后一个环节,他小子就再也忍不住了。
随着司仪的口令,两人已经转过身来,面对对方。新娘子已经幽幽一拜,对他施礼。没想到这时就见基廷大叫一声,伸手到自己的脖领子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是一只小耗子,又白又嫩,粉红逗人。当他看清自己手里的东西时,又发出一声惨叫,随手就将它远远地丢去。没想到正丢到了新娘的身上,虽在红纱盖头中,多丽丝也能看清外面的动静,一看自己怀里丢来一只小耗子,一动一动,正往上爬,吓得她尖叫一声,朝后跳起。
“啊!”
那里基廷又掏出一只小耗子,朝后抛去。后面的女宾客看清来物,同声大叫,撞飞了桌子。一只接一只,随着新郎倌发出一声声惨叫,更多的耗子被他掏了出来,从怀里,从后背,从裤筒,甚至从鞋里。其中有三只就是从那个不雅之处抠出来的,衣衫凌乱,头冠歪烂,整个的人就在那高台之上跳起了舞。下面的人看着这情景,简直呆了。小耗子所到之处不仅女人在惊呼,有些大男人也吓得跳到了桌子上,躲闪不及。最后,就看到我们的新郎倌已经衣服全没,光着身子在跳舞了,在那里又是揪头发,又是拍屁股,跟疯了一般。新娘子吓得昏过去的一刹那,身子朝后一倒,艾克早有准备,定定地站在那里,早就伸出手来等着,这时轻轻巧巧地就把她接在臂中,抱在怀里,顿时满鼻子的香气,他差一点死过去。抱着她一路奔向后院,软玉满怀,喜极而泣。
“多丽丝,这婚咱们不结了。”
到了后屋,把她轻轻放进闺房里的那张床上,盖上缎被。这时艾克真想也跳上床去,搂着她,护着她,不让任何人来把她娶走,一生一世,她都是我的人。艾克甚至还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对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心上人发誓:小姐啊,自打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一辈子我再不会看别的女人,再不会爱第二个人,你就是我心中的唯一,是我的哈尼,我的大令,我的梁山泊,不不,我的祝英台,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今天就是你我的婚礼,今晚就是咱们俩的洞房花烛夜,别看我书呆子但是我什么都懂,我要做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我要让你幸福得都不知姥姥家姓啥,我要当你亲亲的老公……
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后领子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