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京华的清晨充满了烟火味。
街道两旁摆满了吃食，贩夫的吆喝声，汤水的沸腾声，食客的吞咽声。走在这些声音之中，江楚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你想吃什么？”余顾在江楚的耳边问道。
江楚看着满街的美味，耸了耸肩，苦笑道：“我不能吃人间的食物。”余顾都知道她是个鬼了，有些事情也就不需要瞒着他。
除了关于将军的事。
那是只属于江轻容的秘密。
“我好像也没饿。”余顾道。
江楚笑道：“可你的肚子在叫。”江楚拉着余顾来到一个包子铺，点了两盘包子，把余顾往座位上一推，道：“你吃吧，我看着你。”
“那你平时吃什么？”
江楚掏出一个青油油的祝余果，道：“我吃这个。”
余顾看着青得发亮的祝余果，皱了皱眉头：“这个好吃吗？”
江楚笑道：“当然，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也可以吃？”余顾惊讶道。
江楚把祝余果往余顾的手里一推，笑道：“这可是个宝贝，吃了他可以百病不侵的，别说人了，就连一般的鬼也吃不到呢。”
余顾拿着祝余果，在吃和不吃之间犹豫，但看着江楚那么真诚的眼神，不吃又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轻轻地咬了一口。
“哇~~我操！这什么味道啊！”在余顾有限的生命中，从未尝过如此......难以形容的味道。很苦很涩很......复杂。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楚拍着桌子笑得一点都不含蓄，差点从板凳上翻下来，引得老板和路人纷纷围观。
“余大哥，我第一次听你骂人诶。”江楚边笑边道。
余顾冷着脸，好像生气了：“你故意的？”
江楚稍微克制了一下笑意，辩解道：“我没有骗你，这个吃了真的对身体有好处的。”
余顾把祝余果还给江楚，拿起了面前的包子，道：“那你多补补吧。”
江楚吃祝余果就像余顾吃包子一样随意，一滴果汁不小心从江楚的嘴角滑了下来，看得余顾一阵恶心，他又想起了刚才尝到的那个味道，脸色有些深沉。
“你这五千年来就一直吃这个东西？”
江楚点了点头：“对啊，怎么了？”
余顾突然觉得手里的肉包子不香了，低声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口味......挺独特的。”
江楚拍了拍余顾的手，笑道：“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
可她从未想过，她为什么要养成这种“不良嗜好”。
江楚见余顾还在看她，忙道：“你快吃啊，你今天不上班了？”
“不上了。”余顾道：“我今天休假。”
“那你今天陪我玩吧？”江楚高兴道。
说完了才发现这是莺儿经常说的一句话，她什么时候也跟莺儿一样贪玩了。
余顾笑看着她，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吃起了包子来。可身边总有一道炙热的目光，执着地跟在他的脸上，让他心烦意乱。
余顾把脑袋从稀饭和包子中抬起来，疑惑地看着江楚。
江楚已经啃完了祝余果，一只手端着下巴，认真地看着余顾。她看见余顾抬头看她，就笑道：“看你吃东西，很幸福。”
余顾被包子哽了一下，连忙低头喝了一口稀饭，低头的瞬间，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并越来越放肆。
吃完早饭，离开包子铺。临街的铺子都已经开了门，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京华的一天开始了。
江楚朝余顾伸出手，道：“牵着。”
虽然她已经不是陛下了，但说话做事间总残留着一丝陛下的影子，伸出的手霸道且不容拒绝。
这是京华最繁华的一条街，随时都有可能碰到熟人，余顾的内心还有点不好意思。更重要的是，江楚的语气让他有一些不舒服。
“但她也只会对自己最亲密的人这样吧。”余顾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没那么别扭了，他牵过江楚的手，道：“开心吗？”
“嗯。”江楚点了点头。
江楚的手很冷，余顾下意识地搓了搓，可他搓了老半天也不见它暖和那么一点点。
“我们去哪儿啊？”余顾问道。
江楚迷茫地看着热闹的大街。虽然她比余顾大了这么多岁吧，但她也是第一次谈恋爱啊。而且她上辈子只顾着振兴银兰和和商未安打架了，哪有时间研究这些东西。
“就随便走走吧。”江楚道。
这条街很热闹，有很多小贩和商铺，但两人什么也没买，就跟散步似的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偶然会有人在他们走过之后指指点点，江楚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心里得意地想：“你们就羡慕吧。”
“江姑娘，余大人。”江楚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突然有人喊了他们一声。
“吴婶。”
吴婶提着个菜篮子，里面已经装满了新鲜的蔬菜。她看着余顾和江楚紧握在一起的手，一张老脸顿时泛上了桃花：“江姑娘，你们这是......”
“我们来买点东西。”江楚道。
“好好好。”吴婶连说了三个好字，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眼睛在两人之间瞟来瞟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给谁眉目传情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慢慢逛。”吴婶笑道。
这吴婶说话就说话吧，怎么笑得阴阳怪气的呢。江楚举起和余顾握在一起的那只手，朝已经走远了的吴婶的背影大吼了一声：“吴婶，我和余大人要成亲了，你记得来喝我们的喜酒啊。”
江楚这一吼，不只是吴婶，临街的人全都纷纷转过头来，以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江楚。
余顾在江楚开口之前，拉着她迅速钻进了离得最近的一家店铺。
江楚看着余顾绯红的脸，疑惑道：“余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余顾抵着门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江楚，突然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你啊，真是，唉！”
江楚嘟了嘟嘴，小心翼翼道：“余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没有。”余顾往店里看了一眼，笑道：“我们买点东西吧。”
“好。”江楚答道。
这是一家裁缝铺，老板和伙计看着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都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老板见的世面多，一听他们要买东西，立马展开笑脸迎了上去：“姑娘买些什么啊？”
“这是一家裁缝铺啊。”
这家店铺装修得还比较体面，东西看起来也还行。可江楚在店里逛了两圈，也没找到自己喜欢的。
她正打算喊余顾走了，可看到高大挺拔一身黑衣立于阳光中的的余顾时，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老板，你们这儿做喜服吗？”江楚问道。
“做做做。”老板连忙回道：“姑娘想要做什么样的？”
江楚把愣愣的余顾往老板面前一推，道：“给他做一身，要用最好的料子。”
“那是当然。”老板应道，说着就要拉余顾去量身。
余顾却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江楚：“你不做吗？”
“我已经有了。”江楚笑道。
那还是你为我做的呢。
余顾被拉进去量身了，江楚本来也想进去看看，但她刚迈步就被余顾拦住了。
“你在外面等。”余顾沉声道。
“好。”江楚笑道。她看起来有那么急不可耐吗？
江楚等得无聊就在店里闲逛了起来，逛着逛着手里的布料就渐渐多了起来。
等余顾出来的时候，江楚正在结账，“按照我说的尺寸，做好了送到城西的嬉云。白色的不要太多装饰了，干干净净的就好。其他颜色的也做得简单些，家里小孩喜欢胡闹，太繁缛怕影响她发挥。”
余顾看着柜台上堆得满满的布料，惊讶道：“你买这么多？”
江楚道：“都是给莺儿和叶辰买的。”
“你对他们真好。”余顾道。
江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啊。”
“接下来去哪里？”余顾问道，他今天一天都空出来了，就是打算好好陪江楚玩一天的。
“我想骑马。”
“骑马？”余顾挑眉道。
“嗯，我不想在马场里面骑，我要到野外去，到一望无际的地方去骑。”江楚道。
“好。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余顾刮了一下江楚的脸蛋，笑道。
他们去马场租了两匹好马，在城里都不敢骑，一直牵着走到了城外，才一跃而上，飞奔起来。
“我们得在宵禁之前赶回来。”余顾道。
“赶不回来也没事。”江楚的声音在风里飘着，伴随着她的大笑。
她的马骑得很好很快，余顾差点就跟不上了。
他们的身体随着马的律动上下起伏，和马一起在风中狂奔。就像两只箭一样，破除一切的阻碍，贯穿了风，不精疲力竭或达到目的绝不会停下来。
余顾不紧不慢地跟在江楚后面，听着江楚那么自由的、放肆的笑声，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突然，江楚马毫无预兆地人立了起来。江楚用力地抓着缰绳，两只脚夹紧了马腹。几个颠簸之后，江楚从马上滚了下去。
余顾离江楚不远，立马勒住缰绳，跳了下去。虽然他知道江楚不是一般人，也不会受伤，但她摔下去的一瞬间，他的心就紧了。
他在担心她，担心一只比他大了五千岁的鬼。
可江楚完全没给他担心的机会，她在地上滚了几圈，一个咕噜就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冲奔过来的余顾笑道：“我没事，余大哥。”
余顾飞速摆动的双脚来不及刹车，一个箭步冲到了江楚身边，愣住了。“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回去吧。”余顾道。
“好。”江楚笑道。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朝京华城溜去。夕阳在余顾的侧脸上打下一片光影，随着马儿的前行又渐渐消失。
“余大哥，你是在担心我吗？”江楚笑着问道。
“嗯。”余顾头也没回地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