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满天,陆沉洲迈着沉重的步伐,慢悠悠走向贫民区。
一路上,他不停地思忖着即将面临报社的骚扰以及各个不择手段的世家拉拢打压。
几千年的历史记载中,每一页每一章都写满了吃人。当然,这就话不是他说的,而是一位先贤翻遍历史得出的结论。
资本的贪婪,人性的丑恶,遍布在史书的每一个角落。他不敢寄希望给“人性本善”,只得未雨绸缪。
推开家门,客厅里罕见的坐着一位客人。客人身形肥硕,体态臃肿,脑袋油光可鉴。
陆家客厅本就不大,客人庞大的身躯塞进狭小的空间里,就显得分外拥挤。
陆沉洲不禁一愣,心直往下沉。
蠢笨如猪的客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岳父顾天源。自从跟顾天源签订婚契后,顾天源从来没来过陆家。
因此,婚约的事,他一直瞒着母亲陆青竹。
看到陆青竹强颜欢笑,嘴唇不住地颤抖。顾天源眉飞色舞,口若悬河,唾沫星子四飞。陆沉洲的怒火直往头上冲,恨不能一脚踹死顾天源。
“跪下!”
不等陆沉洲的怒火发泄出来,一声虚弱的呵斥如冬日里冰水浇头,震傻了他。
从小到大,陆青竹含辛茹苦把他拉扯成人,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责备。可今天,竟然如此愤怒,简直出乎陆沉洲的意料。
陆沉洲跪在地上,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陆青竹缓缓站起身,脸色苍白,消瘦的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她慢慢绕过顾天源,一步一挪向着陆沉洲走去。
顾天源心头冷笑,站起身,对着陆青竹说:“亲家母,两个孩子的婚事,我看这两天就办了吧!婚房,家具以及其他一应东西,我都置办好了。你家穷,我就不要彩礼了。谁叫我家红袖看上沉洲了。唉,女大不中留啊!”
说完,顾天源哈哈大笑,拍着屁股,一晃三摇志得意满地离开了陆家。
做生意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自从陆沉洲与他签订婚契后,他就一直让人留意着陆沉洲。
今天上午,他派去的人从帝都传来消息,说是陆沉洲参加的会试成绩除了医学成绩未公布,其余九门全是满分。
顾天源惊得差点咬掉舌头。
他也是参加过会试的人,知道会试的难度。对于一般考生来说,那就是地狱级别的考试,试题题量大,题目冷僻,能做完都已是祖坟冒烟。
顾天源考了三次,都没通过。十三岁的陆沉洲一次通过,居然还是九门满分,怎能不让顾天源震惊!
要是他知道陆沉洲的医学考试也是满分,估计会昏过去!
颤抖着手拿出那张婚契,看着陆沉洲按下的血手印,顾天源笑得脸都有些抽筋。
他绕着客厅转了八十多圈,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急忙给祖宗排位点了三支手臂粗的香烛,连礼物都没带,直奔陆家。
他要在陆沉洲得到消息前,把婚事做得死死的。
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顾天源出了陆家,不时用手揉搓着僵硬的脸皮,心里乐开了花。
走了没多久,一位穿着黑色长衫的老者拦住了去路。老者的身后,跟着一群杀气四溢的剽悍,冷冷地望着顾天源。
顾天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看得出,那些剽悍目光里的凶残不是装逼,而是真的杀过人。
“你是顾天源?”
老者上下打量着顾天源,和气地问道,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住。
“不是,我是西街的王屠户!”
顾天源连连摇头,矢口否认。
开玩笑!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是任何人,绝对不能是顾天源。
老者叹了口气,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我介绍:“我来自帝都陈家,是陈家的管事陈旭然,想与顾老板谈一笔生意。”
帝都陈家?
那是他一生仰望的存在!
顾天源有些懵逼,那边刚敲定婚事,这边帝都陈家就上门谈生意,难道他未来的女婿,还是一个招财猫不成?
想到这里,顾天源心情大好,连忙挤出笑脸说道:“陈老爷,小的就是顾天源。”
“你不是王屠户吗?”
陈旭然装出惊讶,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小人一直想当个屠户,那只是小人的一个梦想,梦想!让陈老爷笑话了。”
顾天源信口胡诌,想把话圆回来。可他这样拙劣的演技,怎能逃过陈旭然的目光。
陈旭然微微一笑,并不戳破顾天源的谎言。从怀里取出一张支票本,刷刷几笔,写下五百万银币数额,递给顾天源,说:“这张支票,算是陈家给你的补偿。”
“补偿?什么补偿?”
顾天源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我要那张婚契!”
陈旭然眉毛一挑,冷冷地说:“别不识抬举,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拿着支票滚!”
顾天源吓得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磕头如捣蒜,放声大哭:“陈老爷,小女与那陆沉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情比金坚。两人早已私定终身,约定一生不离不弃。我求您高抬贵手,让一对有情人成为眷属,不要棒打鸳鸯!”
顾天源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强加给陆沉洲一份婚约。如今,他更是看到了陆沉洲的价值,也看到了顾家飞黄腾达的未来,怎会轻易放手。
“是吗?”
陈旭然阴森森地说道:“我刚得到一个消息,你离开陆家之后,陆青竹吐血昏迷,如今已被送进医院抢救,生死未知。你还会说二人情投意合,你情我愿吗?”
“那是亲家母喜不自胜,吐出来的都是积年瘀血,想必经过这次救治,她身体必定大好。”
顾天源狡辩道,眼珠转了几转,一骨碌爬起来,说:“陈老爷,亲家母住院,我先去送些钱财,至于婚契之事,我们从长计议!”
他不敢一口回绝,生怕陈旭然下死手,要了他的命。他实在舍不得放弃顾家千年不遇的腾飞机遇,硬着头皮与陈旭然周旋。
陈旭然冷冷一笑,说:“顾天源,你太高看自己了。三秒之内,我要是看不见婚契,顾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从长计议?
简直她妈的就是个笑话。现在想必许多世家都在赶来松南城的路上,不立刻握住陆沉洲的把柄,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啊!”
顾天源汗如浆出,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婚契,握的紧紧的,就是舍不得递给陈旭然。
“怎么?舍不得?”
陈旭然讥讽道:“要是放到我身上,我也舍不得。帝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会试全科满分,这样的女婿,几百年才出那么一个!”
“啊!”
顾天源如遭雷劈,傻愣愣地看着陈旭然,颤声问道:“全科满分?”
“是啊!”
陈旭然轻轻从顾天源手里抽出来婚契,仔细地看了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嘴里啧啧道:“顾天源,你长得不球行,可这挑女婿的本事,真的是帝国第一!”
“哇!哇!哇!”
目送着陈家众人离去,顾天源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听着比死了亲爹还要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