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南城不大,仅有两家医院。一家松南医院,位于松南城老城区,属于帝国卫生部出资修建的公立医院,主要面向普通松南人。医院陈旧,医术了了,收费也不高。
另一家明澜医院,位于富人区,属于陈氏家族产业。比起公立医院,明澜医院里的仪器先进,医生医术精湛,收费高昂,服务的对象主要是松南城的富人。
此刻,在明澜医院的贵宾抢救室里,几个大夫正在尽力抢救陆青竹,其中包括帝国医学院的那两位导师。
抢救室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雪白的病床上,陆青竹直挺挺地躺着,一动不动。若不是偶尔胸口微微起伏,都以为她已经驾鹤西去。
她的脸色泛青,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不像个正常人,几乎接近于刚死之人的颜色。她的双目紧闭,鼻孔里插着呼吸管,嘴角点点血迹。
病床四周,摆满了各种仪器,全闪烁着光芒。医生护士忙得像陀螺一样,输液,抽血,化验,分析,脚不沾地。
陆青竹本身有先天不足之症,又竭尽全力拉扯陆沉洲,吃尽了苦头。她的身体早就过度透支,已有油尽灯枯的迹象,全凭着对儿子的一点期望支撑着。
今天顾天源上门,给了陆青竹迎头一击。她死活都不能相信,陆沉洲愿意娶一个蠢笨泼妇为妻。
再者,她好强了一辈子,被顾天源几句话气得旧疾复发,吐血昏迷。
抢救室外的走廊上,陆沉洲傻子一样,靠墙而立,抢救室门上几个血红的大字,牙齿咬破了嘴唇都不自知。
抢救室房门一开,一位导师走了出来,摘掉口罩,神情严肃地对着陆沉洲说:“陆先生,陆夫人的身体本就不好,又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脑部血管破裂,有好几处出血。我和另一位导师的意见是,立刻转院到帝都明澜总院治疗。费用问题,你不用担心,小姐早有吩咐,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陆夫人。”
陆沉洲抬起头,疾声说道:“好!都听你的。现在,我能进去看看我娘吗?”
“不能!陆先生,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此时此刻,真的不适宜探望病人,很抱歉!”
“为什么不能?”
陆沉洲猛地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导师。他倒不是想对导师不利,而是心中的怒火无处发泄。
怪顾天源吗?
他不想自欺欺人,顾天源有责任,可最大的问题还在自己身上。要是他早一步告诉陆青竹,可能就不会出现眼下的局面。
再者,上次陆青竹病危,是顾天源出手相助。即便手段令人不齿,可不能否认,顾天源的资助,毕竟救了陆青竹一命。
陈俏的动作快的惊人,不大的功夫,两个导师和陆青竹坐上小型飞行器,连夜朝着帝都飞去。
飞行器太小,上面只能坐四个人。陆青竹的病床占了两个人的位置,因此,陆沉洲只能眼睁睁看着飞行器消失在黑夜中。
望着远去的飞行器,陆沉洲压抑的悲痛再也无法遏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他不敢想象,天人永隔的悲惨。此时此刻,他才深深体会到,书上说的,父母在,人生有来处,父母亡,人生只剩下归途!
“陆先生,陆夫人吉人天相,必定会康复的!”
陈俏走到陆沉洲跟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陆沉洲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陈俏的胳膊,大声吼道:“救活我娘,一切条件我都答应你!”
陈俏猝不及防,被陆沉洲牢牢抓住。剧烈的疼痛从胳膊传来,疼得她呲牙咧嘴。
旁边得陈旭然眉头一皱,他不好出面制止,用眼睛示意一旁的保镖。
“放肆!快放开小姐!”
保镖会意,立刻出声呵斥陆沉洲。他能看出小姐和管家对少年的重视,多少有些虚张声势的意味。
“闭嘴!”
陆沉洲狂吼道,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盯盯注视着陈俏。他想从她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即使谎话,他也愿意相信。
陈俏点点头,尽量放缓声音,平静地说:“他们会尽力的,我保证!”
“不,我不要保证,我只要我娘,我只要我娘!要不,我会变成一个没娘的孩子!求求你,陈小姐,你说话啊!”
陆沉洲摇着陈俏的胳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目光里满满地乞求。
陈俏默默地看着陆沉洲,不知怎的,心里的某一块坚硬忽地一软,鼻子有些发酸。
眼前的少年早已不见了下午在竹轩时,那种淡然平静,胸有成竹的沉稳,只剩下无头苍蝇一样的慌乱,就像溺水之人,想尽力抓住一颗稻草。
“沉洲,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陆沉洲头往后一仰,昏了过去。保镖歉意地看了陈俏一眼,稳稳地扶住陆沉洲。
他再不动手,管家能用目光杀了他。
“算了!送他回家吧!陈叔,让家里再派飞行器来,明天我们回帝都!”
陈俏颓然地挥了挥手,大步走进了黑暗。
按理说,她拿到了婚契,只等与陆沉洲讨价还价,签订一份新的契约,就大功告成。
可眼前的一切,让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压抑感!
第二天一大早,一架小型飞行器离开松南,飞往帝都。
一路上,陆沉洲望着窗外,沉默不语。陈旭然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剩下陈俏无事可做,随手抽出一份帝国日报,权当消磨时光。
“帝国东北突现不明物种,内阁成员连夜开会商讨对策!”
帝国日报头版头条,一行粗大黑体字醒人耳目,看得陈俏一愣。
东北雪伦山外的千里荒芜,隶属于帝国东北战区管辖。那里条件恶劣,地广人稀,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少年时,她随家人游历帝国,曾路过雪伦山。雪伦山山势挺拔,绵延千里不绝。山上终年积雪不化,气候寒冷,除了偶有探险者攀爬,向来无人居住。
陈俏记得,帝国军队占据着雪伦山的唯一通道擒龙谷。
而此刻,擒龙谷内,一场一边倒的屠杀正在惨烈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