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道突然害羞起来的秦霁青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任由秦澈拉着她的手,最后被糊里糊涂的被牵回了家,既没吃上梨条,也没吃到欢喜团,幸而秦澈在顺路经过的殷方伯家里买了百果糕,又在尔记买了糖瓜蒌,也算是小小弥补了秦霁青内心的失落。
将百果糕送入口中,不过才咬上一口,嚼了两下,秦霁青就捂着微肿的脸喊了声“唉哟!”,看来这牙病确实越发严重起来了,秦澈倒了杯茶塞进秦霁青手里,又顺手抢走了她的百果糕扔到一边,道:“你近日还是不要吃这些甜食了,待好些后再说。”
“那我没东西吃了!”秦霁青捂着脸抗议道,可这声音却含糊不清,想来这牙病给她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这粥、这面哪样不都是能吃的,平日也没见你少吃啊?怎到这时就变得没东西吃了呢!”秦澈厉声教训道。
“一个是饭,一个是零食,都不是一样的……”秦霁青越说到后面声音也变得越小,这倒不是因为牙疼,而是心虚,明明是自己患了牙病,却反倒和二哥争辩斗理,无理取闹,不过吵吵也挺好,至少牙不那么疼了,秦霁青在心里偷偷地笑着。
沉着脸的秦澈伸手指了指水杯,命令道:“把水喝了!”,随即背过身去收拾那堆又重新背回来的画卷,不再理会秦霁青。
秦霁青嫌弃地看着略带苦味的茶水,本想着随便找个地方把茶倒掉后再假装喝完,可下一秒,茶已被她闷头全部灌入肚中,之后端着空水杯轻手轻脚地靠近秦澈,躲在他的后背将头缓缓探了出去,可连这头顶还未及探出,就听到上方传来警告性的咳嗽声,抬头一看,就见秦澈正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水喝完了!”秦霁青赶忙将空杯递到秦澈面前。
“你这表情已经出卖了你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
“二哥你不要这样小题大做嘛,你看陈沁怡,感叹成那样了都没事,没准上次就是个意外,也许那日我就是身体不适,与画作并无干系,你说是不是?”
秦澈点头道:“有道理!”
“对嘛,我肯定不会错的。”秦霁青把手里的水杯塞进秦澈怀里,伸手就去拿摆于桌案上的画卷,只听一声清脆的拍打声伴着秦霁青的惨叫,响彻书房。
秦澈黑着脸道:“我讲的是父亲那句‘打断你的腿总比让你去送死好’有道理,想必此次,父亲也定会说‘哪怕戳瞎你的眼总比让你去送死好’。”边说还边举起手。
秦霁青忙抬手捂住了脸,讨好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过同二哥开个玩笑,试探下二哥是不是那种会中美人计的人。”
这玩笑开的!秦澈差点憋笑憋出内伤,只能伸手弹了下秦霁青捂在脸上的手背。
秦霁青透过指间的缝隙偷偷看了秦澈一眼,见对方脸色缓和了些,才开口继续说道:“二哥可有想过,为何你我二人看画时会有不同程度的不适感,而陈沁怡却不会!”
“她非习武之人。”其实这件事早在陈沁怡看画时秦澈便考虑过,当时他也仔细观察过陈沁怡的神态,确实未曾出现一丝秦霁青那日的慌乱。
抬手将秦霁青仍捂在脸上的手拉了下来,秦澈继续道:“你可是想说,此画只能扰乱习武之人的心神?”
“是或不是,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秦霁青狡黠地一挑眉。
秦澈也跟着剑眉轻挑,问:“此人可是辽远!”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
而此时不知身处何处的秦沄猝然打了个喷嚏,险些从树上掉下来,心里想着:看来这初夏天气还是有些凉的!
秦澈低头看着秦霁青,内心纠结万分,其实他并不想过分限制秦霁青同画作的接触,因为此次再看画作的他并未出现初见时的厌恶感,可又担心这只是偶然,矛盾如此促使他只能选择谨慎处置。
至于秦霁青的提议是否可行,陈沁怡的反应是否可作为参考,只能一试才知了。
“辽远现下好像并未在院中,不如你先回去休息,待他回来后我去唤你。”秦沄的住处就在秦澈旁边,只要他在家,一定会在院内习武,吵得秦澈不得安宁。
秦霁青点点头,她正好也想回去换身衣服,明明只是初夏,可出趟门,身上还是难免出了些汗。
转身朝门外走去的秦霁青经过圆桌时,伸手欲拿上面的糖瓜蒌,东西尚未到手,便听到她的一声惨叫,原本握在秦澈手里的水杯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秦霁青的手上,手背瞬间红了一片,而凶手此时正双手环胸挑眉看着她,道:“不许吃!”
秦沄的院子离秦澈的不过数百步距离,风格则天差地远,连个院门都没有的小院,站在远处便能看到那一大片沙地上东倒西歪着一堆刀枪棍锏,估计这就是他武艺不精的原因,一般习武之人怎会如此对待兵器。
秦沄一边认真地往嘴里塞着糖瓜蒌,一边装模作样地“欣赏”着秦澈带给他的画作,说真的,不论是看画,看书,还是看什么,秦沄都能给人牛嚼牡丹的感觉。
“这是什么?藏宝图?”秦沄用沾满糖霜的手,指着其中一幅画作问道。
怕被秦沄看出端倪的秦澈,并未刻意制止秦霁青去接触那些画作,这样反倒让对方没了兴趣,只见秦霁青贴到秦沄面前,视线在他的脸上来回观察,问:“你觉得这画如何?”
秦沄狐疑地看了看秦霁青,又看了看画,最后看向秦澈问道:“她画的?”
秦澈不置可否,只是问:“你看后可有不适?”
秦沄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糖霜,露出一抹复杂的神情,尴尬地呵呵两声,道:“你们一个正主,一个正主护卫,跑我这问看后可有不适,你让我怎么回答?”
“如实回答,只要是老实话,我保你今日安全。”秦霁青豪迈承诺道。
秦沄搓了下鼻子,哼唧半天道:“不适倒是没有不适,但也谈不上喜欢。”
“哪儿让你不喜欢了?”秦霁青追问道。
秦沄看了眼秦澈,发现对方好似也想知道,只能暗暗叹口气,道:“你们也知道我看不懂这些,不如在我这搁一晚上,我研究透彻了明日再告诉你们。”
“你可还好?”出了秦沄的小院,秦澈才出声问道。
“二哥,吃一堑长一智,我能傻到再次着道儿嘛!”秦霁青拍拍胸脯骄傲回道,不过随即又道:“就是觉得有些丢脸,秦三云半分反应都没有。”
“若知道真相,辽远应该很难开心,你又何必丧气。”
看着秦霁青同秦澈喁喁私语一路比肩走出小院,秦沄撇撇嘴,又回头看了看铺在桌上的那堆山水画,自言自语道:“两只狐狸,这些画必定是藏宝图,找我帮忙还不告诉我,待我参出其中奥秘,必定独自去寻。”
这牙病真不是一般的厉害,秦霁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晚饭时,秦澈吩咐厨房改了菜单,只让做了些清淡小菜,还特意叮嘱煲了些败火的茶汤,虽然秦霁青嫌弃抵触,但终是败在一直在她耳边絮絮不休的秦仲外手上,只好咬牙凑合着吃了一些,可吃完饭,脸较先前更肿了,秦澈担心如此怕是明早会更厉害,便帮她用冰敷了好一阵子,敷的时候感觉还不错,可现下……
在床上来回翻腾的秦霁青,脑子也开始跟着胡思乱想起来,她想到下午秦沄用沾着糖霜的手去碰画作,完全不在意如此行为会不会在上面留下污迹,更不会担心会不会影响日后保存,而现在那些画卷留在那里,不等于羊入虎口嘛!她又想到秦沄晚上看到那桌菜后索性找了个借口开溜,万一那家伙又抱了什么烧鸡烤鸭回来,吃到兴起撕了那画垫骨头都有可能啊!
明早岂不是只能去收尸了?!
秦霁青又烦躁地翻了个身,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窗外那轮挂在树梢上的明月,那眼神,就好似想把它拽下来踩踩圆,而下一秒,秦霁青腾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她必须得去解救那些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