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芬芬渺渺的下了一夜后终于停了。暖阳在天边不情愿的钻出头来,柔和的光线散在昨晚的积雪上,远山如白毛巨象奔跑在天地相连的地方,流光河被冰冻结在光线下像一条细长的银蛇躺在原野上向着南方伸展。很美,但一点也不暖和。甚至比下雪时还要冷。而且它们如镜子般将光线肆无忌惮的反射到各处。直刺人的眼睛。
呜呜呜呜,号角呜呜咽咽的响起。“妈的,就不能多歇一会吗?”艾力冈疲惫的揉揉眼,他已经九个夜晚没睡了,原本快到月末了,满月也快到了,可昨晚却下了场雪,正好把满月遮了个严严实实。而下个满月至少要等半个月。尽管心中怨恨他还是从雪地里站起,和其他人一起卷起御寒的毛毯准备继续向他们的大本营赫拉堡进发。
“这次行军完全没必要。”“血污”拉姆齐低声抱怨,他长着一张满是红麻子的脸,脏兮兮的眼睛不愉快的忽闪着:“我们应该待在君行苑或者盾牌地其他的地方比如红港,再不行就去在伊东湖边上的尖角堡蹭碗饭过冬。最差去基斯镇也比这儿强。”
艾力冈反驳道:“马克西姆的德性你们还不知道?他才不肯跪在塔曼尼亚家要饭。基斯镇最更拿不准了,自治城向来以抠门著称。”
“这话说的对。”埋头苦干的席尔瓦打了个寒颤附和:“再说,谁也没想到今年的冬天这么早。”拉姆齐点点头:“是啊,谁也没想到。我真是羡慕纳西尔那个家伙。”
确实,四季不均不是一件好事,这次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证明。原本马克西姆打算赶在冬季到来之前赶到君行苑在那里与黑蒙德的队伍汇合,在一个月内干净利落的带走那个羽族人。结果黑蒙德却突然率领自己的骑士团离开,一直向西走到坚矗塔躲了起来不问世事。结果就是可怜的玫瑰骑士团遇到了一个烂摊子。
这大大超出了预定的时间,加之冬季的提前到来,马克西姆和自己的手下在这一路上吃了大亏。
席尔瓦拍拍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双沾满雪的手套戴上,大有希望的说:“前方就是嘹歌城了,安布罗休伯爵会让我们吃顿比较丰盛一餐的。腌牛肉沾雪快把我吃坏了。”
“想多了。”艾力冈否定他:“他们的储藏的粮食还不够他们吃呢,肯给我们来一顿丰盛大餐?”
“就是。”拉姆齐蠕动着灰硬的胡须应和道:“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到在那可以吃一顿上好的草料。我打算遇到几家农舍后,抢了他们。不然就真死在这里了。”
“死了这条心。”艾力冈连忙制止:“马克西姆不砍了你的脑袋才怪。”
“哈哈!”拉姆齐大笑起来:“我就想给马克西姆那个红毛鬼一个理由,让他整我,说不定他就让我去了深林地去跟纳西尔作伴。到了那就不再受冻了。”
“这主意不错!”席尔瓦惊奇的叫道。
艾力冈笑笑不说话,他知道马克西姆脑子死板但并不傻。纳西尔算是擅自行动,他们就是违反军纪了。马克西姆正愁没人给他的团长剑“审判”开刃呢!
说话间他们收拾完,继续前行,在夜晚时到达了嘹歌城。艾力冈猜得没错,安布罗休大人果然只是随便找了些食材应付他们。在嘹歌城的领主大厅的长桌上只有酸硬的黑面包,稀得像水的洋葱豌豆汤,满是渣子的劣麦芽酒。仆人们端上几碗冷掉的煮脑花和几盘烤肉,很快被分食殆尽,这是他们几天以来除雪水煮腌牛肉以外为数不多的热餐。
艾力冈打量着盘中的烤肉,看着它那凌乱不堪的样子艾力冈严重怀疑那是安布罗休老爷吃剩的残羹剩饭。尽管如此,席尔瓦和拉姆齐以及在场的其他人却吃得不亦乐乎。毕竟这是他们难得的美食。
“艾力冈,拉姆齐,席尔瓦。马克西姆找你们。在塔楼见他。。”一个骑士走过来对他们说,拉姆齐喝了点酒,表情痛苦的抱怨:“这酒喝起来割嗓子。”席尔瓦不吱声,只是抓起一把烤肉走了出去。艾力冈不情不愿的离开,虽然这些食物不怎么可口,但他可不想饿着肚子在寒冷的夜晚站夜岗。肚子饿的咕咕叫,衣服冷得如冰块,没有什么事比这还难熬了。
艾力冈难过的迈着步子,走上约定的塔楼。他发现安布罗休伯爵的堡垒还没有到可以称之为塔楼的程度。在褐石山脉的余峰的衬托下更加矮小。这座城既不坚固又不险要更不富饶。也正因如此使统兵的将领时常忽略它。即使安布罗休家族以美貌著称。
走着走着艾力冈欣喜的察觉到今晚的月亮又明又亮,是个漂亮的满月。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做个好梦了。月光下的雪地荡漾着柔和的银光,星星点点的篝火之中三千名玫瑰骑士团的士兵在这里扎营。透过远处的薄雾望见远山。一切都安详和谐。他们离赫拉堡不远了,如果他们扔掉帐篷和旧车,只要急行一天一夜后就可以在赫拉堡的壁炉下烤火了。这座在契约纪元时期由羽族人建造的城堡还从未让艾力冈如此向往。
推开木门,来到塔尖。艾力冈最先见到被放在一边的“审判”,一把威力无穷的洛达曼钢巨剑。它原名“圣坚”因为骑士团团长用它来处决犯人而得名。不同于赫特烈的“幽冥”是邪恶的代表。审判是公正的化身。它的力量也不辱其名,青黑的剑身砍杀敌人如热刀切黄油一样轻松,前提是你能有足够的力气挥动它。它的重量可是普通剑的三倍重。旁边是它的主人,一头红发的马克西姆。他的身旁还有一个矮小的个子在他耳边低语。“纳西尔?”艾力冈记得纳西尔并不是很高。他心想:“纳西尔啊纳西尔,你可真是可以,既让我半个月睡不了觉又让我错过了自己的晚餐。你还可真是我的冤家。要不然怎么这么不对头?”
“我在餐桌上听别人说北界之王为自己侄女的命名日大摆宴席。”拉姆齐嫉妒的说:“也许我们可以过去凑个热闹。”
马克西姆不理会他指着身旁的人说:“这是罗多克,他带来了圣堂武士的消息,我把你们叫过来一起听听圣堂武士的说法。”
“被驱逐的!”艾力冈发现罗多克身上有一个黑色的圣堂武士徽记,黑色代表驱逐。艾力冈极不高兴的咒骂:““血天使”奥索托真的没人了?派一个被驱逐的来见我们!他就这么对待他的信徒!”
“连个羽族人都抓不住。”罗多克哼哼两声:“这样的信徒还不如狗!”
“把你的态度放尊重点!”拉姆齐气的脸一颤一颤的:“小子,信不信我把剑插进你的屁眼里!”
“不信。”罗多克一脸寻衅样:“我把屁股撅到你脸上拉屎你也不敢。大麻子。”
“找死!”气氛一下就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马克西姆气冲冲的吼道:“安静!好好的说话对你们很难吗?”
“管好你的下属!”罗多克借机嫌弃的指责马克西姆。“唉!也有情可原,毕竟您的祖国深林地对诺拉的虔诚本来就很担忧。”
马克西姆被这话气的青筋暴起,他最厌恶被人拿他的家乡深林地说事儿。深林地人的祖先是陆桥的原住民,信奉之战后被驱逐。其中一部分来到了深林地。他们有的改信诺拉,有的继续信奉他们的旧神火神。宗教的分裂使深林地成为了诺拉丝兰德七国的异类。深受其害,马克西姆也是如此。
罗多克见到马克西姆气愤的样子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鼻孔一张,艾力冈甚至闻见了那家伙呼出的污丑的气息。“你们都给我听着,奥索托认为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今后的行动你们都不用参与了。圣堂武士直接干涉,你们这群杂碎真是难堪大用。”
“放屁!”这话激怒了席尔瓦,他大声反驳道:“站着说话不腰疼!这次的责任在黑蒙德,他背信弃义让我们孤军奋战。你倒有本事来说我们。”
“管你们怎么狡辩。”罗多克眨小眼睛,拉长嗓门指责:“你们的失职就是失职。”接着他神气十足的宣布:“从今天起,我将奉奥索托之命来统率玫瑰骑士团,你们记得给我安排一个好的住处,敢怠慢小心你们的舌头。”说罢,撞开众人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马克西姆最为惊讶,“我们是教会武装,受东大陆圣堂公国的圣思城的管理。”马克西姆说。
罗多克停下脚步,抬起头,白眼一翻,瞬间一只乌鸦向马克西姆俯冲过来,鸦爪疯狂的抓挠马克西姆的脸,鸦嘴凶猛的凿马克西姆的眼睛。马克西姆用手抓住它,罗多克哈哈大笑,“下次我就弄只狼来给你玩!”他恶狠狠的警告马克西姆。“赶紧去给我准备一个好的住处,还有一顿丰盛的晚餐。”
“安布罗休伯爵招待我们就已经耗费不少了。”艾力冈不满的说:“大厅里的食物也能填饱你的肚子。”
罗多克毫不领情:“安布罗休伯爵应该感谢我没有因安布罗休家女人的美貌而要求让他的女儿给我暖床!”他的眼睛露出淫荡的光亮,“这个主意不错哟。”接着便消失在了楼梯口。
“凭他那精湛的得罪人的技巧来看,是圣堂武士无疑了。”艾力冈狠狠地骂了句。“他们就是诺拉的屎,恶臭却被人崇敬。”
卡波诺气愤的说:“奥索托也还有脸面来要兵权,有心思抓一个不明不白的羽族人玩狩猎游戏。却没心思给沃伦村一个说法!”沃伦村一被马克西姆说出口,所有人都是既气愤有自责。
在北界东北部与陆桥接壤的地方有一个安静美丽的小村庄,那就是沃伦村,那里不仅有沃伦和圣堂武士的连际塔还有黑雪精——在天启纪元结束时,没有来得及退回羽族世界的羽族战士。现在那个美丽的小村庄不复存在了。就在七个月前,黑雪精突然聚集起来杀向沃伦村,沃伦村村民勇敢的组织起来,还请求玫瑰骑士团和圣堂武士来增援。结果,玫瑰骑士团来了,马克西姆的前任“热心”库勒团长率领他的部下英勇作战。但没能扭转战局,沃伦村被屠杀殆尽,玫瑰骑士团损失了五百多人,其中就有“热心”库勒。而信誓旦旦的圣堂武士直到战斗结束后才姗姗来迟。艾力冈记得自己甚至还听到了圣堂武士的笑声。而奥索托根本不理会别人的质问。什么话都没说。沃伦村惨剧是继教会战争中赫特烈把蒙难湾屠城后的最大丑闻。
“我绝对不能信任他。”杰斯奥坚定不移的说:“我敢肯定,他总有一天会把我们的脑袋插在枪尖上。”
“纳西尔,希望你在深林地的时间会很长。以免见到这个叫罗多克的“人”!”艾力冈心里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