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周末……”啄木鸟紧贴在墙壁上，来自墙壁的寒意不住地钻进他汗津津的身体。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在他的身后，挡住了他的一切去路。啄木鸟的脖子如生锈的轴承一般扭动了微小的角度，凭着余光的最大限度，他看见了，看见了那人模糊的轮廓，那人……居然是个秃子？！
这是孙炜推拿疗程结束正式康复的第一个周末。随着三点十五分的铃声响起，孙炜迈着与他体重完全不相称的无比轻盈的步伐舞出了教室，随即突然顿住，换了一幅不情不愿的面孔，从门外伸进头来盯着李凡。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孙壮士病痛缠身久经折磨苦，病终愈歪卧于床峡谷展雄风”——他现在已经等不及想要回家timi了！李凡回瞪了他一眼，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拉好拉链，跟到门口。
李凡心里也很高兴，终于没有一个两百斤出头的憨憨，在每个不论放不放假但是毕竟很难得的周末“道德绑架”自己扶（有些时候也是扛）他去做推拿，再扶（有些时候也是扛）他回来了！这个周末，他要处理一些重要的事……
晚餐后，李凡背着塞满了装备的背包，一身便衣出了家门。凭着记忆走到那栋楼前，窗子里面对黄色白色的灯光透过窗帘布照进了夜色，显得格外温馨，同时也映衬得没有灯光的窗子越发黑暗，没有窗帘遮挡的窗子越发明亮了——虽然后两者只占少数。李凡依旧跟着行人进了楼，通过楼梯走到了熟悉的楼层，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敲响了门。
门很快开了，姑娘站在门前，看到李凡，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多变化。
“我有查到一些东西。你家里有没有从涵诚家纺免费领取的床上用品？”
“有。”姑娘沉思了片刻，马上回答。“因为家里的经济状况，任何免费的东西我都不会放过。”
“先停用吧。那家店附近的好多人家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它应该不是无辜的，我今晚……啄木鸟今晚会去考察。有结果立刻通知你，请不要着急。”
“好的，谢谢。我爸爸最近用了新的生发洗发水，情况好了很多。”
“那就好。我尽快给你消息。”李凡转身离开，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为什么我来你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你一定会来。”
李凡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默默离开了。门口，姑娘依旧站在那里。“原来你不会趁着明月攀到窗台…我知道，我没有错，你一定会来。”
晚上九点，涵诚家纺…
营业时间已经过了，店门已经上锁，店里却仍隐隐可见灯光。穿戴好啄木鸟装备的李凡来到店门口，抬头观察四周寻找店铺监控探头。“这是看不见我的那种监控…”通过观察探头的外形，李凡做出了判断——他已经暗自研究监控很久了。这就无所畏惧了！李凡上前一步，戴着手套的手伸向了门上的锁。
“普通的锁？”李凡打开设备开关，渐渐加大手上的力道，企图徒手开锁。
“打不开啊…果然！”
为了防止拥有超级力量、激光眼等破坏力超强的人进行盗窃，制锁厂家研发出这种强度超高的锁，号称“能够历经陨石的冲击而毫发无伤”，这种锁，除了钥匙的拥有者外，没有人能够打开……嗯……在今晚之前没有其他人能打开。
李凡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段铁丝，学着电影里的样子，把铁丝伸进锁眼轻轻拨弄，啪！锁开了！毫无征兆地开了！李凡看看锁，看看铁丝，又看看锁，又看看铁丝，满脸震惊凡凡一整年的惊讶！他小心翼翼地把保持打开的锁，毕恭毕敬地把铁丝请回口袋，蹑手蹑脚地打开门溜了进去。
店内，灯光穿过黑暗的大厅，从里间发散开来。李凡循光而行，在光的尽头是一排排坐满工人的流水线。每位工人都带着蓝色的帽子，蓝色的口罩，面前摆着银灰色的小物件，远远看上去实在分辨不出是什么。这是一个生产车间，一个安静到诡异的装配车间。
“车间藏在店里也太奇怪了，是什么节省成本的新方法吗？地理考试会不会考到啊……话说…这里明明是生产床上用品的，为什么我一块布料都没有看到？难道这是出租给其他公司以补贴生意的吗？”前方越来越暗了，李凡扶着墙壁摸索着前进。
“……”李凡停住了脚步，一种突如其来的压迫感令他不适至极。“好像有什么声音…”
呼…呼…“声音近了？！”
呼…呼…“来的是什么？为什么完全听不到脚步声？！”
呼…呼…“事情超出预期了，找个地方藏起来！”
呼…呼…“好冷…”后颈传来阵阵凉意，李凡身体紧贴在墙上，微微颤抖。一只大手伸向了他。
“该死，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周末！”
……
“啄木鸟先生，或者女士？”秃子把住了李凡的肩膀，寒意顿时刺骨。“我早知道你会来，毕竟我们的活动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你怀疑也很正常。登门拜访何必自己开锁啊？敲门叫韩某不就好了嘛！”
“见鬼了…撬锁还是被看见了…今天的人都是预言家吧？跳这么早干什么啊？不怕被刀？我来不来和你有啥关系啊！你不会一天天的在这等我吧！”李凡面具后的脸抽搐了一下，继而在心里骂道。
“别的都好说，先把手拿开，你的手真的好凉啊！”
“所以是啄木鸟先生了，哦，非常抱歉！”秃子收回手，李凡这才顺利转过身，感受到空气的温暖。“我是个制冰者，手常年是这个温度。”说话间，李凡偷偷观察起秃子的样貌——他长得还算端正，身材高大，西装笔挺，就是整个人从骨子里透着寒意，令人难以接近。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韩成，是这家店的老板。今天我带你来参观一下吧。”
“好…？”于是，卑卑微微的李凡小心翼翼地跟着昂首阔步的韩成真的参观起店来。
“这家店是旧海鲜市场改的，现在的生产车间是原来的冷库。原来那家店就是因为制冷成本太高才倒闭的，不像我，用能力可以省下一大笔钱。”
“你的店已经举行了很久扫码免费领的活动，这样不会造成很大的损失吗？”在纠结很久如何开口后，李凡选择了直接提问。
“我的生产成本其实很低，我有很多尽职尽责的员工，有最先进的生产车间。”
“那些都是你的员工？”李凡看着忙碌的生产车间问道。
“当然。我给每个人很好的待遇，只有周末人多供货量不足的时候才会加班，加班当然是带薪的。”
“那里明明都是人工操作，为什么说车间先进呢？”
“这就是你外行了。每个人的操作流程已经最简化了，相比之前先进了很多。”
“他们在做什么？看起来不像是布料。”李凡停下脚步，指着流水线上的不明物体发问。
“布料全部是机器自动生产的，而机器配件是消耗品，他们在做机器的配件。”
“那不是和人工生产一样么…”李凡小声嘀咕，一边偷偷观察韩成的表情——韩成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职业笑脸。
“呵呵，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样成本更低嘛。”
“铃铃铃—铃铃铃—”铃声突然响彻整个车间，原本端坐都工人齐齐地站起来，机械地排队，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随着队伍的前进，有的工人摘下了口罩，有的扯下了帽子。“工人的下班时间到了，没什么可以领着您看了，啄木鸟先生，请回吧。”
“哦…好…”李凡走了一下神。他清楚地看到，那些扯下帽子工人，居然全部都是光头！
重新回到门口，店里的灯光已经半点不见了。“奇怪，真奇怪，非常奇怪，但是又找不出任何破绽……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么……”
当李凡回到家时，时针已经蹲坐在十和十一之间。电视开着，父亲李华瘫坐在沙发上，发出阵阵鼾声，遥控器歪歪斜斜地躺在他的右手。李凡默默走上去关掉电视，取了大衣来盖在父亲身上，蹑手蹑脚走向自己房间，是的，啄木鸟的工作完成了，而李凡的工作还没有完成，今年、去年一模试卷的地理大题还在等着他。
“目前的布料生产分为原料采集，纺纱，染色，制衣几个步骤，按我市目前的经济状况，还不存在购进全自动机械生产车间的可能，如下生产方式中最经济的是……这是今年的题？考试时间是……三天前？不对……这里肯定有我没发现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