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李玄青,刘治也又恢复了庄重模样。
“云乔啊。”
刘云乔拄着剑行礼:
“弟子在。”
“你今年三十二了吧。”
“劳师父费心,还记得弟子年纪。”
刘治也轻轻将他扶起:
“你比那李玄青要小七八岁,修为境界也只比他略低一筹,可你却只能接他一剑,你可知道为何?”
刘云乔面露愧色:
“是弟子愚钝。”
刘治也叹了口气:
“唉,我这二百弟子里面,属你最老实。你呀,就败在这个老实上了。”
刘云乔一脸错愕:
“呃,弟子愚笨,不懂师父的意思。”
刘治也摆摆手:
“这黄河剑势,势在取直。剑势一出,便宛若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天下又有谁能止得住呢”
刘云乔若有所思:
“弟子当时不过是想要…”
“不过是想要见识见识,那传说中的黄河剑是吧?”
“是…”
刘治也又叹了口气:
“唉,你这性子若是去学这黄河剑,或许更适合。你知道为什么我要你守山门吗?”
“师父是为了让弟子多待人接物,转转这太直的脾气。”
“嘿你这不是挺清楚的!怎么这性子就是转不过来!”
刘云乔挠挠头。
“算了。”
刘治也拍拍他的肩头:
“这山门失守之罪还得罚,就罚你给老师我做条鱼吧。”
“可是这山门…”
“哎让云平去守几天。”
云平默默叹气。
“去歇着吧。”
“是,师父。”
然后回头又装作诧异的问道:
“哦,杜公子原来在这!”
杜江和王朔连忙拱手行礼:
“晚辈拜见院长!”
“晚辈拜见院长!”
“免礼免礼。哎这个小友却不曾见过。”
王朔再行礼道:
“晚辈王朔,见过院长。”
刘治也了然:
“原来你就是王朔。想不到这么快我们便见面了。若不是你,还不会有今日的盛会,这便是机缘啊!”
王朔忙谦虚道:
“哪里哪里,晚辈何德何能让院长如此挂念!”
“好了,走吧,让李家小子一闹,这会也该晚点了。”
说罢便重新回到灵明台正中央。
路上杜江贼兮兮的问道:
“原来贤弟认得院长!”
王朔摇摇头:
“我哪里认得院长!不过是发生了一些事,让院长记得罢了!”
杜江更诧异了:
“这天下,不认得院长,反让院长认得的,恐怕只有你一人了吧!”
刘治也走到灵明台正中,下面弟子又重回秩序,井然而立。
王朔与杜江也站到了外宗弟子的队列中。
刘治也清清嗓子,便开始讲说:
“诸位各派弟子也都知道了,我光明院二月二将广招天下贤士,但名额只有三十个。”
语毕,底下各派弟子开始交头接耳,但不一会儿便又安静下来。
刘治也停了一会,继续道:
“为什么只要三十人,是因为竞争之下方出大才。你们每一个都自恃天赋异禀,皆为门派英才。既然自认天才,那就在二月二考试那天,好好表现吧!”
语毕,却是一阵静默。
王朔环顾四周,发现各门弟子都用一种仇敌般的眼光打量着周围。
他不禁感慨:
“院长真是精通人性啊。”
刘治也话语毕,众弟子皆行礼告退,王朔也恭敬的行礼,院长便退去了。
之后便是光明院待客,白衣的光明院弟子纷纷退去,云平则接待各宗门来宾。
王朔想起叔父的话,心想如此机会自然不能放过,下次再见院长又不知何时了,便向杜江辞别,准备去找刘治也。
他找到云平,问道:
“师兄,院长在何处?晚辈想要拜会。”
云平倒是大方,直着身后的光明殿说道:
“我家师父此时应在殿内祭拜。”
向云平道了谢,便要去那光明殿,不曾想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衣着孔雀绿衫的公子哥模样的人挡住了去路。
“站住。”
王朔客气的拱手道:
“这位师兄可有见教。”
那人冷哼一声:
“哪家小厮,敢如此无理?师兄也是你叫的!”
王朔心念一转,得,是个来找茬的。
“这位师…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云平见气氛有些不妙,赶忙出来圆场:
“赵公子!迎宾宴即将开始,还请上座喝茶!”
不料这位赵公子却不搭理,径直走到王朔面前。
这公子哥相貌英俊,身高更是比王朔高了一头,看着二十三四的岁数,却满眼的骄横。
“你这腌臜布衣,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他低下眉眼,轻蔑的看了衣衫简陋的王朔一眼,心中的愤怒不由得升起:
“本公子见院长尚需通禀引荐,你这布衣野种也配!”
王朔有些无语,这人怕是在家蛮横惯了,又有些瞧不起布衣。
他倒无所谓,口舌之快忍便忍了,但如此高高在上的姿态,着实令他不舒服。
周围人也都注意到了赵公子的行径,却无一人发话阻止。因为王朔今早换的布衣短打,身材也瘦小,确实像后院的劈柴小厮,与周围锦衣华服的人格格不入。
若是街上一位大爷训斥自家小厮,你会上去阻止吗?
王朔正欲回嘴,当场另一名穿着布衣的人便上来了。
他就是杜江。
杜江虽是岱宗公子,平素却喜穿粗布衣裳。
“赵衍公子,为何如此出言不逊?”
说话的是杜江,他也穿的布衣,但显然没人会把他当做小厮看待。
赵衍也一愣,他本以为这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长随,自己骂他几句出出气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但偏偏是这个杜江。
赵衍原本在家时,要东他父亲便将东城高树林砍光让他看清东山日出,要西他父亲便将西河漕运停住让他享受西河日落。
可如今到了这翠屏山,客栈不仅没有檀香木床,更没有霓裳花露、龙涎熏香,连上山都不许坐轿,只能带一个长随。
这两日间他早已受够屈辱,终于被他逮到一个发泄的机会,却不想有人搅局!
但话已说出,若此时服软岂不是没了面子?即使眼前的是杜江…
“杜江,你身为岱宗弟子首座,却穿着如此低廉,当真不怕给你师父丢人!”
杜江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修行之人,还要看衣着是否华贵,身家是否雄厚?”
“你!”
赵衍听出了杜江的意思,修行之人,当然要看修为。
技不如人,当然屈居下风。
他虽自幼修习本家功法,又被老爹拿着奇珍异宝、灵丹妙药喂大,自己又天资不差,不过二十三岁便是玄阶上品修为,十年内破地阶也非难事。
可即便他已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但这次他真的骄傲不起来,因为像他这样的“佼佼者”,在座的有三十四个。
而面前的杜江,更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
去年五岳大典,岱宗主持仪式,却遭到多个小门派的挑衅。
挑衅之人修为皆不俗,都有玄阶实力。其多半是受到敌对门派指使,毕竟没人愿意一个曾经没落的门派再度回归。
然而大典已然如期举办,现场更是一派祥和。
原本等着看笑话的受邀门派,却无一人敢吱声。
因为他们亲眼见到,一个叫杜江的岱宗弟子,一剑镇伏十七人。
自大典归来,修行界默认了一条事实:
二十五岁之下,杜江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