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六年,六月。
经过一个多月的建设和筹备,义学和研究院相继建成并投入使用。
王老夫子终于如愿坐上了义学山长之位。
面对广大的校舍和泱泱二百余的学生们,心中踌躇满志,得意之极。
加上素来顽劣的儿子也被浣青教育的转了性子,竟然开始知道自己发愤读书,平生竟是再无不顺之事。
回首这半年来自己生活发生的转变,却是全都拜浣青所赐,老王内心不禁对浣青愈发的感激。
新开的义学,浣青设置了毕业制度,并把体育设为了主课。
毕业考试未过者,允其留校复读一年,由专门的老师督导其学习。
来年再考,若仍然未过者,则列明其考试成绩,配发肄业证。
体育则每日早晚两课。早课之前,下午课后,各取小一时时间用作体育锻炼。以奔跑、跳跃和浣青创编的一套拳法为主要训练科目。
至于学校所开的其它诸科,如自然,音乐,实验,美术等,则由学校招聘的教师来进行教学。
这些教师的来源,主要是一些童生和不第秀才。
对自幼所习的圣人经典,他们自然十分熟悉,但对义学中新开设的其他科目,却同样只是一知半解。
至少在他们刚被聘进来时,确是不堪为人师。
不过相比普通人,这些读书人的见识毕竟已经高出了很多。
经过浣青一个多月的突击培训,已经在他们的认知盲区打开了一扇天窗。
依照浣青编制的教材照本宣科,引导一群小学生们吸收一些本就很浅显的基础知识,却是足够了。
不过,由此也让浣青意识到了开设一个教师培训班的必要。
往后要开设的中学、大学也是师资短缺,必须要早做储备才好。
但是上哪里找这么些优秀的可以培养成教师的生源呢?
毕竟这个时代喜欢杂学的人还是很少。
也许可以打着高薪招工的幌子,打一打那些院试不第的书生的主意。嗯,可以,浣青在心中暗自盘算一番,点了点头。
研究院则暂时分为了几个项目组开展研发工作。都是浣青在接下来的规划中打算投产的项目:
一个钢铁小组,一个玻璃小组,一个水泥小组,以及浣青接下来准备推出的铅笔,亦专设了一个小组进行研究。
当然,这些项目浣青都只是提供了最初的想法,指明了大概的研究方向。若要做出成绩,还得经过工匠们无数次的探索和试验才能成功。
每个研究小组浣青都给他们分配了专门的试验场地,也给他们提供了充足的实验资金。
而且有些小组还需要做外出考察,比如钢铁小组,浣青便给他们分配了额外的任务——外出寻找野生的铁矿。
同时虽然研究院的理论研究还未正式开展,但为了促进这种注重理论基础的风气形成,浣青还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工匠都心热不已的举措。
他向工匠们承诺,只要你可以把你所擅长领域的方法,技巧总结出来,编著成书奉献给公司,
经过公司验看,在公司规定的成书标准之上,比如成书在万字以上,条理清晰、详实而无废话等,公司便会奖励给你五百至一千两银子的奖金。
这已经是一个很恐怖的奖励金额,一个温饱之家一年的收入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五百两银子,已经抵得上一个家庭几十年的收入了。
而且浣青还特别规定,若是自觉能力不足,还可以联名写书,集众人之智成书,奖金众人共享之。
这果然激发了工匠们对写书的热情。
一时之间,研究院中竟然文风盛行,人手一套纸笔,到处可见议论讨论之声。
不过匠人们所负责的研究项目也因此停滞了下来。
浣青不得不再次做出规定:写书不得耽误由本人负责的研究工作,否则即使成书也不予录取。
颁出了这一项规定,总算将众人过度的热情抑制下来。
但经过这一场风波,也终于引燃了研究院做理论研究所最需要的两种风气:做总结归纳的风气和主动作研究的风气。
钢笔推出后,经过两个多月的传播使用,以及推销员们坚持不懈的努力推销,终于打开了一个稳定的市场。
商人们开始发现使用钢笔书写的便捷,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选用钢笔作为书写的工具。
也因此,钢笔的销售终于迎来了面市后的第一个高潮。
到六月为止,浣青所开两家钢笔店的营收,盩厔店在三百两左右、而西安店的营收则已经超过了三千两。
由此,浣青决定在陕西每个府的府城和一些商业繁盛的地区再增开十到十五家的分店。
至于府级以下的布局,浣青则准备等分店的经营步入正轨后便展开招商合作,将钢笔的销售网络铺展到县镇中去,使公司的营收在短时间内做到最大化。
按如今的态势,随着各府分店的开辟以及后续的招商,也许在今年年底,便可以在收回投入的成本之余再收获数万两白银的纯利。
虽然到那时,随着钢笔的大量售出,钢笔的销售业绩肯定会出现下滑的情况。不过届时便可趁钢笔替李氏文具打开的名气,顺势推出铅笔。
而由于铅笔廉价,受众也会更广,到时便可以凭借产品过硬的质量,彻底地将李氏文具这一个品牌系列彻底的树立起来。
而且在推出钢笔之初,浣青便已经设计了品牌的名称和徽标。
品牌名称便叫做红叶,因为以钢笔写字细致隽永,极似古代文人诗句中经常吟咏的红叶形象而名之。
而且浣青还亲自设计了红叶的徽标,以精粹的笔触勾勒出一片树叶的脉络,极尽了赋予了这个徽标灵性。
再联以红叶的名称,必会给人以深刻的触动,从而升起珍视的感觉。
等到在陕西扎下根基,李氏红叶笔之名便可以随着南来北往的商人传遍大明各地。
到时浣青便可以从容布局,将李氏的钢笔文具店开遍大明,甚至远销海外。
时进六月,万物如常。
惟此年闰岁,六月虽是夏月,却已是今年的第七个朔望。
只是这些却都与浣青正在稳步推进的商业布展无关。
世事的发展自有其惯性,顺势而为,因势而利导之,破其捺势,便总可以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世人碌碌,终日营生,人生世间,繁而可图者,惟为日常而已。
往复千百年者,百态人生,日日世间,其行何异。
谋生者依旧日日辛劳,坐利者仍然蝇营狗苟,无战事的时候,众生慕利,各行其是,却一起关联出一幅粉饰太平的浮华世间。
边关也依旧战火频仍,地域幅员,百族争胜,总无大样。
但是在今年五月,却的确发生了一件震动整个大明的大事。
隆庆六年,五月二十六日,隆庆帝崩。
六月,太子朱翊钧即位,诏改明年为万历元年。
天子驾崩,举国同悲,新帝登基,万象更新。
权御之极,便是自帝王始。
一国之政,便是由帝王所主导的中央朝廷中所决出。然后自上而下一层一层传播开来,化育万民,使殊为攸关。
不过小民所利,除非在民不聊生之时,否则那些足以波荡全国的政令在传到小民之时,虽然政令的最终对象便是小民,但他的日常因之而泛起的波澜,却总是在有了那么一些不同之后,又复归到那再普通不过的为生活而奔波的日常中去了。
而六月的院试,便因为为隆庆帝举丧而推延到了七月。
不过虽有延期,却终有一考。浣青在此次院试中却是再拔头筹,终于应验了若若先前对浣青连中三元的期待。
以浣青的成绩,虽然被取入西安府学已是绰绰有余,但浣青却以年幼恭亲为由选择了周至县学。
不过小七却是入了府学。
虽然他这一次的院试成绩没有再如县试时那般耀眼,却依然足够突出,足以被取入府学之中。
按浣青的嘱托,他将在府学中进修一年,进一步开阔眼界见识。然后参加来年的乡试,再考一个举人回来。
但浣青在考取秀才之后,直到弱冠之前,却是不准备再在科举和仕途之上再有建树了。
而是要像李父曾经叮嘱过他的一样,宅于家中,事孝恭亲。
同时培育他以后入世用志时所要依靠和凭借的在俗世中的势力和实力。
经过七八年的沉寂后,想必此时他在士林和科举之中所掀起的名气,必然已经少有提起,少有人知。
而那时他会以潇洒的名士风姿再度归来,再创一个不朽的奇迹和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