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圆月良辰,可照映在这殿里,却显得愈加悲伤。原来有些东西早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生,可她却不敢,她恨他,却更恨自己,恨自己怎么可以心软,看到他那般渴望,那般难过,她竟然不忍心了,也许唯有不断地折磨自己,心里才能好受些吧。
这世间的殊对殊错早有定数,其间的爱恨情仇却少了些许前因后果的阐释。可唯有经历了这般的错综复杂,不才是红尘的意义么。
胤帝落寞地走出殿门,缓缓向远处走去。其悲伤,难过皆显露在脸上一览无余。
一旁的尔霖看着陛下这般,便明白方才在里面发生的事。这十几年来,陛下一直都想方设法地想让岚贵妃多看他一眼,可终究是事与愿违,想来,他的所想所愿皆不过痴梦一场,寻不来结果。
他还是跟上前去,默默地走在他身后,一如既往。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却停了下来,尔霖不明却不语,只静静地等着。
胤帝抬头看向一片漆黑的天,伤情般的阖上双目,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宣白嫔!"
尔霖并不意外,陛下向来不是为情所困之人,便低声道:"是!"
随后胤帝继续向前走着,尔霖想要跟着,却听到前人沉声道:"朕想一个人待会,别跟了。"
"是。"尔霖止步道。
看着陛下落寞的背影,尔霖虽心疼主子,却无可奈 何。世间诸事皆有因果,也难怪贵妃心狠。只是,痴情却道无情好。
纳贤房内
只见白嫔跪在地上,胤帝侧身朝她,望着窗外,却不说话。良久,尔霖带着那日那个嫉城走了进来,向胤帝道:"陛下,一切都已准备妥帖!"
胤帝闻言这才转身看向白嫔,她始终低着头。这点倒一点儿也不像一向不甘示弱的岚儿,可后来所有的柔情都是面前的人给他的,可一向对他体贴的|人,她竟会背叛他,为什么?
"为什么?"胤帝看着她,厉声道。
白嫔抬头,本以为她即便不会面露恐慌,也得露出悲伤之色,可此刻胤帝却只在她眼里看到解脱,释然。
为什么待他好的人,他爱的人都是这般模样,待在他身边难道就如此难受么?!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嬷嬷,只片刻便转目直视着胤帝,往常她向来在他面前都是一副文静,体贴的姿态,他从未看到她这般模样:"陛下,臣妾认错,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臣妾所为。"
胤帝看她这般爽快,却感到不快:"你这般着急认错?是想让朕即刻赐你死么?"
白嫔移开眼神,似是无奈地笑了笑道:"陛下,您对臣妾的好,臣妾何尝不知。可臣妾却也知道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贵妃娘娘。”
白嫔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想来在这冰冷的深宫里,唯有他对她好,她本早已对这情爱之事失望透顶,可即便她知道胤帝只是将她当做心爱之人的替代,可于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宽慰。但浑身是伤的她,却没办法继续陪着他,她是真的累了。
她自小便异常孤僻,没有人关心她在乎她,长大后,本以为自己有了依靠,却偏偏遇到了一个薄情的"畜生"。可她手无缚鸡之力,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实实在在的让她绝望了。能入宫为妃,是为报主人给她机会,让她可以了己心愿的恩情。现在她已经还清了这债,想来已无法再坚持下去。她此生没有欠谁的了,只是她却单单觉得对不起眼前这个人。
若有来生,她希望可以先遇到他,即便那时他仍旧不爱她,为了还清今世的恩情,她也宁愿做这深宫中的一抹毫不起眼的朱砂。
她深吸一口气,似是拼尽了全身的勇气,又看向他:
"于是我便开始怨你,想着应该让你明白我才是可以帮助你的那个人,便受人指示,成了细作。"
"这个答案,陛下可还满意?"
胤帝看着她良久,他想看到她眼里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情绪,却只在那里看到了解脱,他瞬间怒了,快步上前,伸手扼住她的下巴,冷声道:
"为什么连你也背叛我!你这个贱人!"
他控制不住自己,恶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他始终无法理解,连他向来最为宠爱的女人对他竟然都不是真心的。
他不再看她,无情地转过身去。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大哭,只慢慢地撑起身子站了起来,平复过后,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宛然一笑:"陛下,钏儿…谢谢你。"
那神情像是已经了了此生夙愿一般的洒脱坦然。
她想着只愿来世,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的面前,做他的慰藉。
尔霖见状,看了看胤帝,便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胤帝听着她说的这句话,却竟然笑了,他这个皇帝做的甚是失败,周身女子无一人真心待他。莫不是前世做了太多错事,此生成了如此境地。一代帝王竟成了如此,可笑,太可笑了。
次日晨暮
光影参差,树影斑驳,满园花色怡人,芳色飘扬。
池边嫩草露珠划过枝叶,却见那水珠竟跌进了池里,扰的池里的鱼儿游的更加欢畅肆溢。
秦慕柏一早便进了宫里,径直往岚贵妃宫殿的方向走去,似是有什么急事。
一路上,他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他不能再等了,他暗中派人查探歌儿身边的侍卫身份,却意外得知晟国有意以和亲为由,向胤帝求娶歌儿,可歌儿必定不会愿意远走和亲。
即便她是胤帝最疼爱的小公主,晟国这几年日益强大,国力不可小觑。即便胤帝也许会因为疼惜女儿不愿答应,可终究由不得他,若如此做两国盟交必定出现裂痕,他定会犹豫徘徊。如此,歌儿就危险了,他此去要与姨母相商此事,看看接下来到底该如何?
他走进殿中,却看到姨母正坐在院中软榻上发呆似的看着远处。
贵妃府上的嬷嬷看着秦慕柏来了,便急忙走到他面前道:"秦将军,娘娘已经坐在那里良久,老奴怎么劝都没用,您看有什么法子?"
秦慕柏看向岚贵妃,安慰道:"没事,我去看看,您先去忙吧!"
"是!"嬷嬷转身,看了看自己娘娘,轻叹了口气。
秦慕柏走向贵妃,温声道:"姨母?"
却仍不见贵妃注意,他便提高音量快步向前走去:
"姨母?您在想些什么?慕柏这般叫您,竟还是如此出神而不知!'
岚贵妃这才察觉秦慕柏在她不远处,便起身笑道:"柏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来,坐姨母旁边!"
秦慕柏正着急和亲一事,便也不多细问方才姨母所思何事。径直走向她面前,坐在对面:"姨母,不知你可知和亲一事?"
岚贵妃疑惑道:"和亲?谁?"
看来贵妃也还没有听闻此事,既如此,此事必定还有回旋的余地!"姨母! 是歌儿! 慕柏昨日听闻此次晟国使臣前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以赐婚为由,向圣上求娶大胤公主!"
"可,不是公主么?那也不是非歌儿不可啊!"
岚贵妃着急的问道。歌儿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依靠,她怎么放任她前去异国和亲,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她这一生便是受了这苦,她又怎么可以任由自己的女儿重蹈覆辙呢?!
秦慕柏闻言:"姨母,您有所不知,就在前不久,陛下已下口谕招刘相长子为驸马,即为馥妃的篙弗公主的夫婿! 如此,整个皇宫便只余歌儿一人。慕柏今日前来,便是想着与姨母商议此事,您可否去劝劝陛下? 慕柏也可在前殿向上谏言!"
岚贵妃此刻已经全然慌乱了,她顿时悲痛不安,他困着自己一辈子还不够,还要让她的女儿独身一人前去那同样凉薄孤寂,尔虞我诈之地。她此刻早已忘记自己的尊位,满脑子都是她的歌儿!
她着急起身,准备出殿,却差点忽略了坐在她不远处的秦慕柏:"柏儿,本宫现在着急出去,便不留你了!此事便按你所言!若有进展,你大可前来我这儿!不会有人说你!"
话音刚落,不等秦慕柏的回复,贵妃便着急忙慌地|疾步出去了。
不远处的嬷嬷看到贵妃匆忙的身影,甚是疑惑,快步跟了上去:"娘娘,娘娘,您等等老奴!"
贵妃听到嫉嫉在唤她,却早已顾不上与她解释,等到她察觉嫉嫉走在了她身后不远时,便道:"嫉娘,你只管跟着本宫就好!"
"是!"
纳贤房内
胤帝正在仔细地看着今日新呈上来的奏折,一旁的尔霖正在将一盏新彻好的茶放在他的面前。
正在此刻,门外的宦臣便走上前来道:"启禀陛下,晟国使臣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商!"
胤帝抬头看着门那儿良久,便又低下了头:
"宣!"
只见晟国使臣缓步走进,上前行礼道:"陛下万安!"
胤帝将手上的奏折放下,笑道:"朕听闻,晟国使臣还有事相告于朕?“
使臣顿了顿,便躬身道:"此次臣前来胤国,除了进献美人以此巩固两国盟好之外,还有一事,臣代表晟帝想请求陛下,以和亲一事促两国盟友交往更为紧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