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实在炎热,城里到底没有山上凉快,楚英装病闷在屋里热得发慌,把门窗打开,风吹进来,凉快了些。
可李家的奴婢婆子们也围观了过来,明晃晃的小眼神,充满熊熊八卦之火,时而把楚英雷得外焦里糊,可谓躺在榻上也中枪,膝盖碎了一地。她借来淑女必备团扇,扇啊扇,想象轻罗小扇扑流萤,一个华丽丽转身,一个羞答答掩面,把八卦小眼神物理反弹回去。
细胳膊扇累了,躺回草席凉榻,辗转反侧,面壁思过。
要是有黄历就好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见怪人,现在可好,装病反被困在屋里,被女同胞围观,平均啃三个苹果就有两个人从窗外经过,如果坐在窗边收参观门票,这会儿都小赚一笔了。
算啦,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咱穷光蛋几天了,不差这点门票钱。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是这么用的吗?
楚英摸摸扁平的肚皮,咂咂嘴巴,回味临水酒楼的大餐,心念当时没喝光鱼汤,果酒还剩下小半觥,都是难得美味,应该一丝不苟发扬喝光舔净的大吃货精神,可惜被那怪人打扰,浪费了,唉!
老爷爷的药还在文火慢熬,苦涩的味道飘满小院,楚英闻着苦味,追忆鱼汤美味,吞咽口水,慢慢的睡去。
啪嗒!
团扇落地,楚英迷糊翻身,闻到脂粉香味,抽抽鼻子,打个喷嚏。
“阿英啊,我是你秀姨,阿辰的母亲,待会儿阿辰来见你,可不要见外,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一个熟悉的中年女子声音把楚英叫醒,楚英迷迷糊糊被扶坐起来。
“秀姨好。”楚英习惯性的打招呼,努力睁开眼,笑容满面的李老夫人映入眼帘。
“好!好姑娘!”李老夫人端详楚英,怎么看怎么满意。这容貌就不说了,凡是眼睛没有白瞎,没有歪斜,都能看出楚英长得美。哪怕睡觉刚起床,头发毛乱,两眼惺忪,也让人心生怜意。真是天生美人,我见犹怜!
李老夫人一边感叹美貌,一边动手给楚英擦脸,楚英清醒过来,赶紧恭敬接过面巾,自己动手,洗脸漱口。李老夫人脸上的笑意不曾停,待楚英洗罢脸,又帮楚英更换新衣裳。
楚英执拗不过李老夫人,只得忍着发麻的头皮,张开手臂,变身木头人,让李老夫人和奴婢剥下男式旧衣,替换女式新衣裳。
换衣过程中,李老夫人不经意碰摸楚英的肌肤,掐捏不堪一握的小蛮腰,从挺翘臀部轻轻滑过……一切小动作,楚英都敏感清楚,浑身不自在,臊得面红耳赤。
李老夫人对亲手亲眼测量的身材满意点头,见楚英羞臊,笑意微妙,转到楚英身前,束紧柔纱腰带,系出完美蝴蝶结。
铜镜在案,楚英端正席坐,看着昏黄镜里映照的人影,杏眼瞪圆,红唇微张,几乎不敢相认。
镜里的少女,一袭桃红紧致曲裾,铺开明媚桃花,明眸善睐,粉靥娇羞,细颈天鹅般光洁,胸脯春蕾初绽般饱满,整个人儿如同春风里最娇艳的花朵。
楚英很不习惯这般紧致装束,身子颤了颤,却见镜里银光摇曳,耳间碧光潋滟。原来饱满的额发间,戴着月牙般的纯银额饰,分出数条纤细流苏,身子一动,流苏轻轻晃动,有如月光倾泻,映得额头圣洁,也平添成熟妩媚。小巧耳垂坠着绿珠,仿如翠芽,又如碧水,衬得秋风般清爽的眼眸更加轻灵,流露独特的朝气和信心。
楚英看呆了,默念这货不是我,绝对不可能是我。
性格马虎、注意力古怪的姑娘,怎么可能打扮成这样,这不合适!
她宁愿穿男式旧衣裳,易装成潇洒少年!
少年风格才对口嘛,嗯?不对!
身为女性,为毛女装别扭,男装舒服?
这是个严重问题,可能影响正常取向的严重问题!
楚英纠结了,注意力跑偏,没有看见对她上下其手的李老夫人恍惚出神,轻抚楚英丝缎般的长发,喃喃道:“我的好儿媳,阿辰定会喜欢你,忘记那小妮子。”
贴身奴婢锦春也是望着楚英出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姑娘,不由对夫人充满信心,相信辰少爷的婚事不远了。一想到婚事临近,家里要筹备忙碌的事情太多太多,作为夫人最得利的助手,想必未来一段时日起早贪黑,再也闲不下来。尽管如此,她心甘如怡,只盼婚事来得更早!一来,辰少爷婚事成了,夫人高兴,她们这些仆婢可以拿到厚赏!二来嘛,夫人曾有意让她给辰少爷做妾,虽说燕春捷足先登,但始终没能生育,夫人十分着急……
三个女人各自出神,难得平静。不过这平静稍停易逝,跑堂家仆来报,李辰到家了。
李老夫人激动拉起楚英:“走,阿辰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咱们可得好好聚聚!”
楚英想说她还“病”着呢,改天再团聚,李老夫人气场强大,不由分说,钳握她的手腕便走。楚英手腕酸疼,委屈抽鼻子,蒙蒙泪雾眼眶里酝酿,奈何泪雾抗议,就是不化眼泪,以致没能感动李老夫人,只得亦步亦驱跟随。
走了几步,她马上感到腰带束得太紧,正常走路不得劲,而裙裳下摆也收敛的紧,让她迈不开大步,走路如同绣花。
“阿英莫紧张,都是自家人,呵呵。”李老夫人以为楚英紧张,忙出言安慰。
楚英欲哭无泪。
不是紧张,是衣服紧啊。
把宽松汉服穿出********,腰带变钢圈的效果,李老夫人真乃紧身衣爱好者先驱。
还有更无奈的,每动一下,额头银饰就簌簌作响,虽然不影响视线,但楚英的跳跃思维忍不住往铃铛上联想,想象自己化身成项戴铃铛的喵星人,而囚禁喵星人的大坏蛋,正是钳着她不放手的李老夫人。
楚英泄气低头,悄悄摇脑袋,希望不小心把额饰摇落。结果换来更大响动,闹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
会客厅里,李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着一阵悦耳玎玲声,父亲中断与他的谈话,他站起来迎接母亲,抬起隐忍倔强的脸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入眼的少女,桃红曲裾,春*色明媚,令他油然想起诗经里美好诗句。对母亲满腔的恼怨,在这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少女抬起头,憋闷之色一闪而过,嘴巴嘟囔,好奇打量他。
少女的目光里有古怪情绪流转,他生出几分好奇,静静与她对望。她悄悄挤眼,努嘴朝向李老夫人,顽皮的表情让他差点笑出来,原来她也害怕李老夫人。
“阿辰,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见阿英!我们娘俩等你回来,天都快黑了,你小子总算有点良心,知道回来。”李老夫人一声欢喜喝斥,把李辰惊醒回神。